C46
时间倒回3小时前,位于意大利小城市的看似规规矩矩的彭格列总部内。结束了战斗后,34岁的泽田纲吉和云雀汇合交流了一下情况后正要休息,却安保部门的人匆忙汇报了各国调查局正开着飞艇朝这里来的消息。
“好好,没事没事,我有对策有对策的,你放心,放宽心就好。”
先把部下像是哄孩子一样给安抚好了,终于得以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的纲吉关上自己的房门。事态会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步,纲吉其实也早就想到了,规模如此大的计划总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既然自己做了这只出头鸟,那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吧?
问题是…我进去了,彭格列要怎么办。
要是狱寺君他们能正常运转,骸和云雀学长不惹太多麻烦的话,这个彭格列就算没了我其实问题也不大。可怕就怕他们闹情绪。
展开想象,狱寺君他大概在知道消息后就会杀去调查局大闹一通吧?山本会拉住狱寺君,但每次第一个来看望的总是他。大哥他大概会一边喊着【泽田你给我出来】一边赖在调查局门口不走。蓝波平常都有人看着,这下没人看着他,还不知会做些什么来,那孩子已经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至于云雀学长,他…不,他不会立刻就带上风纪财团的所有股份拍拍屁股走人吧?而骸的话,别闹得潜进监狱来就好。初代他们暂时都还不必担心,然而里包恩什么的,想想看都背后发寒。
打开皮箱收拾好所有要用的东西,带上几盒伪装成安眠药的死气丸再带上点各类药物。反正现在自己也没芯片,他们也不至于严刑拷打我,只希望狱寺君别那么快就把我保释出来就好。这次他们一定是拼了命也要牵制住我,就算是狱寺君,大概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吧。
“毕竟进牢房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啊…”
事情进展到被逮捕的地步,首先就能确认纲吉之前的一个推断:
我们在做的事,或者白兰已经叛离到我这里这点,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并且反应很是激动。想必他们有把柄已经被我们抓住,可这把柄究竟是什么纲吉还是不太清楚。搞不好还握在白兰手里,又或者他们甚至连云雀学长和骸回来的事都察觉到了?云雀的名单以及上次他给出的【查尔斯】那个名字是重点?还是说骸有一些还没来得及告诉我的重要信息?
事实上,从白兰云雀学长骸三人那里综合了这么多情报,又把过去的自己和云雀叫过来,忙前忙后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纲吉无非都是让这场战役能打得更稳妥一点,稳妥到能连自己人都给骗了进去。
上次分部的事,表面上对发病的家族成员置之不顾、无法为太多人出口气的事等等等等,大概已经有很多人都已经生气了吧。然而对此纲吉并不想为自己找借口,已经被这么多双无助或者绝望的双眼凝视,让他们对自己对彭格列失望这都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
以前里包恩曾今多次对纲吉念过无数次这样一句话【与其后悔,不如把它当做台阶往前看。】
,现在的纲吉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生性懦弱的他在彭格列和世界范围一开始出现综合症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彭格列能做什么。
即便等他发现这其实和芯片的不成熟以及政府的无视隐私非法监听有关时,他也并没想过自己会站到国家的对立面上,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可直到他作为首领去慰问那些受害者家属的时候,纲吉开始觉得自己不可以就这样坐视不管了。
不知从何时起,原来自己的身后不仅有了这么多人,更多的是他们的家人、亲朋好友、恋人以及所有和他们有瓜葛的所有事物。纲吉至今都记得,当他第一次去访问受害者的家属时,老太太紧握住自己的手,紧紧忍住泪水想自己回忆自家儿子过去的种种。
【明明从小到大都那么聪明,怎么忽然连数都不会数了…他要是还有意识,那孩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明明自己没有他儿子那么优秀,仅仅是因为血统强迫被继承了彭格列而已,这样那样明明比自己厉害出色上太多的人都在自己那笨拙的指挥下工作卖命,直到把接下来的人生都赔了进去。
【这不公平,为什么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他,他明明也是我的家族之一。】
回去后,纲吉把自己闷在房里,一个人想了很多。
然后,最终得到的就是,现在的整个计划。
对方已经着急到要用诱发病毒的手段牵制住彭格列特别是我的行动,等他们雇佣的代表出现,就可以将军了。早就料到或许就会变成这样,纲吉才特意叫来了过去的自己。这段时间下来,他也应该可以适应这个时代了。
“接下来…”
为自己的小行李打包拉上拉链,察觉到走廊上那啪嗒啪嗒的数人脚步声,纲吉索性深吸一口气,呼出。
“就拜托你了。”
“泽田纲吉,我们指控你犯有包括危害国家安全罪等多项罪名,请放弃抵抗,把双手举上头顶,服从我们的指示。”
带头的探员是纲吉以前曾在多次会议上碰见过的乔治,他是美国中情局的人。原来是他带的头,纲吉在心里无奈了一小会儿,按要求举起双手。
“正准备逃跑?”
乔治看了一眼纲吉身后打包好的行礼。
“我有沉默权吧?”
纲吉眯了眯眼,橙色的双眸中带了些复杂的情绪,纲吉抬头看着乔治,据纲吉所知,乔治应该是位正直并且嫉恶如仇的人。纲吉看得出乔治心中的疑惑。越是这样,为了乔治也好,这里还是尽量少做交流为上。
“…嗯,带走。”
对纲吉拒绝交流的态度隐约有所察觉的乔治就这样看着纲吉的双手被装置束缚起来,带着所有人出门往楼上赶。然而没等他走上多远,一个身着长大衣的长发男人朝他们走来。
“泽田纲吉。”
这个本来就有些过于高的男人环视了一圈所有人后,只叫了那一人的名字。可短短一秒不到,十几名探员中几乎所有人都认出来者正是那来去不定的复兴协会黑幕六道骸。明明据说几年前就和彭格列脱离关系了,怎么今天出现在彭格列总部?
“骸,我没事。”
没想到最棘手的家伙之一居然在自己还没走两步之时就出现,纲吉收起内心起伏,朝骸笑了笑。然而对彼此早就知根知底的35岁六道骸哪里会买这个账,这么一笑,反而让他更是拨开人群要走过来。
“骸那个…我去去就来,没事的,你…”
“喂!!!六道骸!”
“给我离嫌疑犯远一点!!!”
两三个人跑上前去极力想要阻拦骸,骸也没用什么力气,异色双眸只是盯着纲吉看。纲吉也不好做声,他只觉得无论怎么样自己也劝不了骸,总不能在所有人的面前说实话吧。
“你这是要去哪里?”
“六道骸,我再警告你一边!!给我离嫌疑人远一点!!大家,走了!”
说着纲吉就感觉左右被人拉扯,先是走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变成被拉住跑,周遭三三两两的家族成员有的怒骂有的则表情复杂,纲吉没多想只觉得就这样被带去了屋顶。然而才等他停下脚步还来不及去看眼前那么多架飞行器和反抗的家族成员于探员们的争斗时,那道熟悉的黑雾忽然出现在纲吉眼前,直逼过来化为人形。
“我不允许你随便离开。”
骸一字一句,声影响到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骸,我只是去一下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你的谎言可能有些长进?你以为就凭你的精神力能瞒得了吐真剂?!别笑话我了。”
骸居高临下的看着纲吉,话尾带了些笑声却让人一点都感受不到笑意。已经习惯和骸吵架的纲吉也没说什么,也没去看骸的表情,只是静静等待骸被身边的探员架住,离开。
“六道骸,请离开这里。”
“………”
乔治站到纲吉身边,其他刚才还在斗争中的调查局和彭格列双方也都把注意力转移到这里,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六道骸】这个名字来,然而骸他本人显然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是看着泽田纲吉,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也没去管什么阻拦不阻拦。
“你一定要去?”
“接受一下调查不也挺好?”
抬起头,纲吉直视骸,带了点遗憾的笑意,管住自己的嘴巴。
“你和我签订了契约,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
“骸…我只是去调查局而已,而且身体的事情几年前不就已经…”
“不,契约不会终止,只要你我都活着。”
骸甩开三两个黑西装探员,打断纲吉的话,当着所有人的面发动能力,瞬移到纲吉身边。
“可我现在是被抓走了…….”
骸果然不好对付,纲吉一边转动脑筋,词却越来越穷。骸这个人要是较真起来,纲吉深知十个自己都不够用。
“这几个人你一分钟就能搞定了吧,还是说想要我行使行使守护者的职责?KUFU…对了,守护者什么的几年前就辞掉了呢。还是说你想用这种东西来束缚我?”
“…不不是的…”
说到一半怎么觉得骸的话越来越不对劲?话里的逻辑怎么听着越来越怀念?然而纲吉本来也不是什么善于耍嘴皮子的人,打算先否定了再说。
“那是什么?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只是,去一趟而已。”
纲吉干笑两声,却见骸像是【答对了】一般笑了一笑,整个人都阴转晴。
“喔呀喔呀是这样?那好,各位探员先生,把我也带走好了。”
说着,骸举起双手。纲吉这才注意到,骸身上穿的大衣,似乎是他外出时常穿的?按道理大家都应该去休息了才对,为什么他穿着要出门的外套?骸的强迫症纲吉以前没少见识过,这不符合他性格。纲吉疑惑的盯着骸,不可思议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而骸却只是对纲吉轻轻一笑。
“六道骸,你确定?”
乔治黑下脸,同其他几人一起难以置信的看着六道骸。确实六道骸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他的组织以前也被指控过很多次但都最终不了了之。连找他人都是联邦调查局的难题之一,今天他居然为了泽田纲吉自投罗网了?
“我确定,你也很想抓到我的,对吧?”
刚才还一脸嘲讽的高瘦男人顿时对乔治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来,乔治顿时只觉得手心出汗,这家伙绝对比彭格列难对付多了。可话是这么说,既然他自愿自投罗网,那作为调查员他也无法拒绝。示意边上的那个男人拿出备用的束缚具,直到骸手上的束缚具扣紧后,乔治才能放下心来。
“骸…?”
看骸老老实实伸出双手让人套上透明的现代手铐,纲吉表情微妙的小声呼唤。然而骸则看着两个男人小心翼翼的为自己套上那玩意儿,道。
“我也只是去接受调查而已,你管不了我,泽田纲吉。”
“哈……………….”
你要真是那样,倒也好办了。
4小时后,14岁的纲吉被大人狱寺送回本部,就独自一人离开了。了平和蓝波也跟着去,纲吉才下飞机就碰上初代,见几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小纲吉也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多做寒暄只是和Giotto对了一下眼神,就跟随Giotto来到会议室。
“纲,你回来了。没事吧?”
察觉到纲吉的气息,刚才还靠墙表情凝重的山本朝纲吉打起招呼。
“嗯,我没事。比起这个…”
“你知道了吧,现在全世界都报道出去了。”
又扮回小婴儿的里包恩口吻很是不好听,初代坐了下来,G则靠到了后面墙上。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纲吉小声问起,大眼睛紧张的环视了一圈。
“总之,彭格列不能群龙无首。”
里包恩边说边看向纲吉。
“也对,纲吉,可能要让你顶替一下他的职务了。”
初代彭格列首领Giotto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把视线也放到了纲吉身上。
“我?不,不行不行,我怎么可能……做不到的啦。”
“纲的话,我赞成。”
34岁山本也看向纲吉,眼中带了些暖意。
“我也是。”
G淡淡说道。
“再说你也在晚会上露过脸,我们的身份只有家族内少部分人才知道。不方便光明正大的行动。”
“G说得对,纲吉,现在只有你能做得到,只有你能带领现在的彭格列。”
金色的双眸流露出的是那份一贯的宁静和淡然,坚韧的意志力无论什么都无法轻易动摇。不小心和初代对视上,纲吉一瞬就察觉到他就算能逃过所有人也无法去忽视初代的意愿。然而没等纲吉做好准备,里包恩一记飞踢,狠狠地把纲吉踹到了地上。
“给我现在就换衣服,马上开发布会了蠢纲!”
“喂!!!好痛好痛啊啊啊!!!”
“痛什么痛!!给我站起来,快点!!现在就给我去!!十分钟内不洗好澡我就让你一辈子都不能洗澡!!”
纲吉还在嗷嗷嚎叫,里包恩小手拽住纲吉的耳朵,使劲转着捏。
“里包恩!!!痛…痛那个耳朵…耳朵要掉了…”
“快.给.我.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快…快放手啊!!!”
就这样,纲吉双眼疼得都冒出泪花来,习惯性的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开了门就夺路狂奔准备照做。可没过一会儿,纲吉身后又被什么给拽住,回头一看,却是先前还在房里的山本。
“山本,”
“纲。”
山本拍了拍纲吉的肩膀,笑了一下。
“能够率领我们的只有你,而且,我也会尽全力…不,应该说,纲,这回就让我全力帮助你吧!!”
“…….山本?”
对山本的话一时半会难以理解,纲吉露出了点疑惑的表情。
“我好像…现在才真正明白你一直以来在做什么,对不起,让我好好挽回。”
被西装包裹下的结实身躯却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的无助,纲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和之前山本说过的关于自己和得了综合症的部下有关。也不大清楚究竟山本明白了什么,但眼前那个无时无刻都那么可靠的山本因为自己露出了那么不像是他的一面。纲吉犹豫了一小会儿,踮起脚尖就像山本鼓励自己一样拍了拍山本的肩膀,道。
“我知道了,没关系,一起努力吧。”
“嗯!”
和预想的差不多,34岁的纲吉老老实实的跟着所有探员做飞行器六七个小时才到,下来就是一片看着像是拍自然纪录片的那种荒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想知道自己这是被拐去了哪里。现在唯一让纲吉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六道骸也被押送了过来。
【FBI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纲吉不禁在心里狠狠吐了个槽,按道理有这样把两个明显有关系的重大嫌疑关到一起去的吗?这不是明摆着让人串通合伙逃狱?碍于现在的处境和两边的探员,纲吉既不好问前面的乔治到底是怎么想的,又不好回头看看后面的骸究竟现在是怎样一副神情。越是这种不想逃狱只想老实蹲着喝茶的时候,整个事态发展就越是往怂恿自己逃狱的方向走。也不好猜测是不是乔治的安排又或者是骸动了什么手脚才会导致现在这个局面,总言而之在还没进牢房前,纲吉只觉得他大概只能祈祷自己不会和骸关得很近了。
可往往,事情就是这么不随人愿。
等纲吉做好登记举起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站在身高墙前拍了好几张照片,又去做了芯片检测确认没有芯片为自己加上一条罪名之后,他刚在自己狭小的牢房内铺好床铺想要坐下之时,【咚咚】两声敲墙让纲吉又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
“泽田纲吉?”
从隔壁传来的,无可置疑就是六道骸的声音。
“骸…….”
“喔呀,真是巧。”
用不着想象,纲吉隔着墙壁都能看得到六道骸笑开了的样子。
“你干的?我事先说明,要逃狱你自便,别扯上我。”
丢掉胆小和面对面的压迫感,34岁的纲吉语气坚定,别的不说,要是这次计划失败,基本是没可能再来一次了。就算是骸也不能阻拦。
“我知道。”
骸轻轻哼了一声。
“你明白就好。”
纲吉差点把当年和骸闹腾的气焰给搬出来,见对方打住,把纲吉才要点燃的火焰顿时消下去一半。
“那是你用了什么办法,才到我旁边的?”
“不是我,在你看来我是那样的人吗?”
“…………..”
忍住不和骸继续耍嘴皮子,纲吉想了想,道。
“难道是乔治这么安排的?”
“他大概是想看看把我们安排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新情报吧。”
“他在试探我们?”
“还是说他是在相信你?彭格列的十代目。”
“乔治他…我见过他几次,也聊过,是个好人。”
“光靠【是个好人】可是不能做FBI的带头人的,纲吉。”
“那骸你觉得…?”
既然骸好像拿出了【监狱前辈模式】,那纲吉也就顺势虚心求教。
“反正我们的交流是被监听了,这里也不隔音,我们就聊聊吧。”
“………”
纲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房间上那和这白色调的房间快要融为一体的摄像头,同意下来。
“很好,那么,我就先问你一件事吧。”
“什么?”
“你特意前来蹲牢房是为了证明自己,又或是整体彭格列的清白?”
“…哈哈,”纲吉干笑两下:“我刚才又追加了一条【擅自摘除芯片】的罪名,清白?那已经不可能了。”
“这是白兰所为,对吧。”
“你知道?”
“动脑子想想就清楚了,何必等你告知与我。”
“…也是。”
“然后,你的保释就交给狱寺隼人,彭格列则交由他负责对吧。”
“他可是另一个我,所以,没问题的。”
纲吉小小笑了一下,大概是靠着墙说话的缘故,这微小的笑声竟然被骸给察觉到。骸没多说,安静了好一会儿,纲吉只觉得他大概在想事情,便也没再开口。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对面又传来骸的声音。
“我会跟来也在你的预想中吗?”
“不,完全只是个意外。”纲吉摇了摇头。
“这样…”
“狱寺隼人想必要为你战斗很久吧。”
“所以第二个他也来了…虽然并不在计划内,这样能减轻他的负担也好。”
“KUFUFU…看来一切都还在你的计划中。只有我是个例外了。”
骸笑了笑,纲吉换了个姿势,干脆就倒在床上。这才想起自己这两天总共也没睡几小时,纲吉“嗯”了一声,心想该说的也说完了,想说的以后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说,就拉上被子准备睡了。
“泽田纲吉?”
“对不起,我先睡了,晚安。”
纲吉的声音一听就已经困到不行,骸无奈了一下也没别的办法,察觉到对方已经进了被窝,便也就作罢了。
【只是…你能不能对我再警惕一点?】
骸靠着墙,几乎能感受到墙壁对面那人一起一伏的呼吸。该有的倦意和萦绕在心间的话语等等一下子都被最后那声【晚安】给彻底堵住,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想好好教训随随便便就自投罗网的他,想好好说一说他让他更为自己着想一点,可偏偏刚打开话匣子就睡倒了。别人就算了,居然睡倒在身为契约者的自己身边。这道破墙看起来比纸糊的还烂,你怎么能放心直接聊着聊着就睡?
我们也有很多年没见了,现在就杀了你夺取你的身体的话,根本就没人能救你吧。
你为什么如此相信我?
几小时后,被硬拉上马少年纲吉只好老老实实的和初代对台词。据纲吉所知,现在已经有些评论博客在怀疑昨晚宴会纲吉的登场和今天事件是否有关联。然而,里包恩多少也有猜到一些,在接下来纲吉要念的稿件中添加了几笔,剩下的便就全交给初代了。
初代也不愧是能构建出彭格列的人,简单几个要点提示G再加以解说,这两个人通力合作让纲吉也意外地很容易吸收,只说了两遍,纲吉就能复述出来了,简直比里包恩还要厉害。
待小纲吉在蓝波的一手安排下装扮的像模像样,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再看一遍稿子,带着两个圆眼睛身着西装的纲吉就这么在蓝波和山本的护送下走上了新闻发布会的台前。顿时一阵镁光灯噼里啪啦狂闪,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各位拍好了我们就开始。”
纲吉只觉得身后被山本那双大手给稳稳扶住,才得以没条件反射的伸手挡光又或者往后退步。和纲吉不同,不仅是山本,就连那个在纲吉印象中还是个脏兮兮的爱哭鬼蓝波也对这闪光灯连番轰炸毫不介意,只是淡然的站在纲吉不远处而已。通过芯片的自动翻译,纲吉能听懂周围那些人们对自己以及山本和蓝波的窃窃私语,令纲吉惊奇的是,对蓝波的言论比居然对山本和自己的还要多,尽管蓝波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这里而已,可底下就是不停的在传出关于他的议论来。
之前也听说蓝波主要都在担当彭格列宣传的职责,可纲吉没想到他在媒体那里会这么受欢迎。要怎么说呢…这场面简直就像是NHK在采访某某明星。
“那么就以我代表彭格列集团来向各位公示关于从昨晚到现在我们已知情报。”
待镁光灯闪完,纲吉看周围都安静下来,紧张之余便就早早开口。底下媒体都早已身经百战,收到讯号,所有人也都把重点回到议题上。
“首先,彭格列和昨晚的病毒并无关联,我昨晚在宴会上也受到袭击,幸亏有狱寺君在才得以躲过一劫。”
按照G的指示,纲吉紧张中逼迫自己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又赶紧把头低下去,看着稿子。
“另外关于我哥哥,泽田纲吉被捕一事,我们掌握的情报也不够多,但要说昨晚多处的病毒爆发和他以及彭格列有关的话,那是无稽之谈。哥…泽田纲吉他为人温和,绝不是会为了利益置无关群众生命于不顾的人。相信在场各位多多少少都见过他,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这个。”
一口气念出来,纲吉自己也觉得在发布会上自己用这种口气说话有些不对。可偷瞄一眼台下,记者们纷纷都是双眼亮开单只,聚精会神的样子写在脸上,好像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让他们尽快传出去就好了一样。无妨,纲吉也只想念完了事,便就继续照本宣科,洋洋洒洒几千字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分分钟便就搞定了。
“那么接下来是回答问题时间,总共30分钟。有问题的话请举手。”
身后的山本招呼起台下的记者们来,看他的样子,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些,熟络的很。刷啦一下,好几位记者纷纷举起了手,山本随便点了一个靠得近的,带着眼镜的红衣女士示意了一下便就站了起来。
“请问泽田先生,您是否会在彭格列十代目,也就是泽田纲吉被捕这段时间内代替他担任彭格列总裁一职?”
“我还是个学生,不过…”
“纲,”没等纲吉说完,山本打断纲吉的话:“这位小姐,纲他只是接受调查,刚才我们也声明过了,用【被捕】这个词提问是不是欠考虑了点?”
“啊…抱歉。”
山本说得毫不留情,纲吉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错话,就又看见刚才那提问的女士被山本这么一说已经面露难色,思索着台词,纲吉只想如果这时候不说点什么的话,那记者会就要僵在这了。
“抱歉,我还是个学生,所以记者会这种东西都不是很明白。”
纲吉对那位记者以及台下所有人示好的笑了笑,可就在这时,坐在后面的一个带着大圆眼睛的年轻人忽然站起来往门口走。纲吉也不好多想,只觉得他可能想去厕所又或者接电话什么的。不等纲吉继续把注意力停留在离开的年轻人身上,新的一轮提问袭来,重新把精力集中在会场内,在他开口回答问题前,他只觉得刚才站在最靠门口的蓝波好像也出去了。
“怎么了?”
才出门,蓝波就被门口的家族成员拦下来,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的蓝波朝刚才那个出来的记者背影眨了下眼睛,对方就明白,警惕起来。
“我去看看。”
沉静下来的男声带有属于蓝波的慵懒味道,他丢下这句话就追了上去,脚步越来越快但始终保持距离,一点一点接近那个离场的记者。
其实蓝波一开始也对这个记者没多大兴趣,发布会的内容又或者彭格列的利益纲他的计划都和他关系不大。本来纲他就是这么计划的,这么多年他除了把自己当孩子只用来出出风头外,其他一点危险都不让冒。所以后来蓝波就和里包恩磨,让他偶尔给自己点可以赚外快的卧底任务,里包恩在这方面也挺爽快,任务越来越多,彭格列这边蓝波只当做休息。然而在积累了那么多经验后,从小就作为杀手长大的蓝波自然也就能一眼分辨出哪些人是哪类人了。
刚才那记者起身出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记者。山本那货在帮20年前的纲回答问题,能自由活动的也只有自己了。
心里这么想着,走着走着蓝波也继续和那记者保持距离,出于职业习惯蓝波在来场之前就确认好所有出入口,他知道在这么走下去这记者就要上直升电梯了。走在前面的记者戴了副很不合适的黑框眼镜,衬衫毛线背心加上大衣看起来仍有些学生气,蓝波只觉得对方年纪估计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可这走路方式……战斗经验似乎并不比蓝波低多少。
而且更令蓝波在意的是,对方明显应该是察觉到自己的尾随,脚步却又丝毫不乱。在跟踪的时候往没人封闭的地方走,要是一般人,只能说是自寻死路。对方既然察觉到有人尾随,却又偏偏装作没看见往电梯里走。就这么想要创造出两人独处环境的话,蓝波就只能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邀请了。
果不其然,走在前面的“记者”减慢脚步,等电梯到了之后便就冲了上去。这次会议十分重要,彭格列包了整层楼。除了彭格列的构成员和拥有记者证的记者外任何人都不准入场。走进来两三个黑西装后电梯里空无一人,“记者”停了两秒明显像是在等人,直到蓝波快要追上时,他才走进去。
【连上电梯的时间都帮我算好了,还真是亲切。】
蓝波如是想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走进去,按动开关。待电梯门关上,便就搭讪一般朝他开口。
“哟。”
“您好。”
男生操着敬语,蓝波这才有机会打量他的脸。娃娃一般精致的面孔被眼镜给盖个严实,蓝波在记忆中搜寻一番确认自己不认识他后,便就继续开口。
“你想找我单独聊聊?”
都明显到这份上了,蓝波也懒得绕弯。
“你是彭格列的守护者吧?”
卸除先前还散发出的青涩味道,学生气十足的“记者”开口就充满了出身高贵的味道。
“你是?”
蓝波笑笑,探寻。
“我是文森特。你们也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哥哥们先前活跃了一番,现在该是我露面的时候了。”
“这样…”
属于大人的翠绿眸子视线流转,蓝波也没多做表情。只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指示牌,大概还有10秒就要到了。
“你想怎么做?”
蓝波发问。
“我想今晚约你出来。”
文森特摘下眼镜,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口气冰冷。
“哪里,几点。”
【叮铃】
“发送给你了,自己看吧。”
话说到一半电梯门打开,蓝波这个知道文森特就要离开,但也并不想挽留他。芯片的信箱内,一份写明晚上10点Lieth酒吧见的邮件躺在收件箱里。蓝波没打开也没必要打开,不用看地图他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Lieth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名字,只在杀手间流传。
而把【约见Lieth酒吧】这句话翻译一下,那就是【决斗】二字了。
“胆子不小。”
蓝波轻哼了一声,按回电梯。
反正最近都没什么零工可打,我就陪你玩玩吧。
时间倒回3小时前,位于意大利小城市的看似规规矩矩的彭格列总部内。结束了战斗后,34岁的泽田纲吉和云雀汇合交流了一下情况后正要休息,却安保部门的人匆忙汇报了各国调查局正开着飞艇朝这里来的消息。
“好好,没事没事,我有对策有对策的,你放心,放宽心就好。”
先把部下像是哄孩子一样给安抚好了,终于得以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的纲吉关上自己的房门。事态会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步,纲吉其实也早就想到了,规模如此大的计划总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既然自己做了这只出头鸟,那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吧?
问题是…我进去了,彭格列要怎么办。
要是狱寺君他们能正常运转,骸和云雀学长不惹太多麻烦的话,这个彭格列就算没了我其实问题也不大。可怕就怕他们闹情绪。
展开想象,狱寺君他大概在知道消息后就会杀去调查局大闹一通吧?山本会拉住狱寺君,但每次第一个来看望的总是他。大哥他大概会一边喊着【泽田你给我出来】一边赖在调查局门口不走。蓝波平常都有人看着,这下没人看着他,还不知会做些什么来,那孩子已经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至于云雀学长,他…不,他不会立刻就带上风纪财团的所有股份拍拍屁股走人吧?而骸的话,别闹得潜进监狱来就好。初代他们暂时都还不必担心,然而里包恩什么的,想想看都背后发寒。
打开皮箱收拾好所有要用的东西,带上几盒伪装成安眠药的死气丸再带上点各类药物。反正现在自己也没芯片,他们也不至于严刑拷打我,只希望狱寺君别那么快就把我保释出来就好。这次他们一定是拼了命也要牵制住我,就算是狱寺君,大概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吧。
“毕竟进牢房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啊…”
事情进展到被逮捕的地步,首先就能确认纲吉之前的一个推断:
我们在做的事,或者白兰已经叛离到我这里这点,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并且反应很是激动。想必他们有把柄已经被我们抓住,可这把柄究竟是什么纲吉还是不太清楚。搞不好还握在白兰手里,又或者他们甚至连云雀学长和骸回来的事都察觉到了?云雀的名单以及上次他给出的【查尔斯】那个名字是重点?还是说骸有一些还没来得及告诉我的重要信息?
事实上,从白兰云雀学长骸三人那里综合了这么多情报,又把过去的自己和云雀叫过来,忙前忙后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纲吉无非都是让这场战役能打得更稳妥一点,稳妥到能连自己人都给骗了进去。
上次分部的事,表面上对发病的家族成员置之不顾、无法为太多人出口气的事等等等等,大概已经有很多人都已经生气了吧。然而对此纲吉并不想为自己找借口,已经被这么多双无助或者绝望的双眼凝视,让他们对自己对彭格列失望这都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
以前里包恩曾今多次对纲吉念过无数次这样一句话【与其后悔,不如把它当做台阶往前看。】
,现在的纲吉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生性懦弱的他在彭格列和世界范围一开始出现综合症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彭格列能做什么。
即便等他发现这其实和芯片的不成熟以及政府的无视隐私非法监听有关时,他也并没想过自己会站到国家的对立面上,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可直到他作为首领去慰问那些受害者家属的时候,纲吉开始觉得自己不可以就这样坐视不管了。
不知从何时起,原来自己的身后不仅有了这么多人,更多的是他们的家人、亲朋好友、恋人以及所有和他们有瓜葛的所有事物。纲吉至今都记得,当他第一次去访问受害者的家属时,老太太紧握住自己的手,紧紧忍住泪水想自己回忆自家儿子过去的种种。
【明明从小到大都那么聪明,怎么忽然连数都不会数了…他要是还有意识,那孩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明明自己没有他儿子那么优秀,仅仅是因为血统强迫被继承了彭格列而已,这样那样明明比自己厉害出色上太多的人都在自己那笨拙的指挥下工作卖命,直到把接下来的人生都赔了进去。
【这不公平,为什么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他,他明明也是我的家族之一。】
回去后,纲吉把自己闷在房里,一个人想了很多。
然后,最终得到的就是,现在的整个计划。
对方已经着急到要用诱发病毒的手段牵制住彭格列特别是我的行动,等他们雇佣的代表出现,就可以将军了。早就料到或许就会变成这样,纲吉才特意叫来了过去的自己。这段时间下来,他也应该可以适应这个时代了。
“接下来…”
为自己的小行李打包拉上拉链,察觉到走廊上那啪嗒啪嗒的数人脚步声,纲吉索性深吸一口气,呼出。
“就拜托你了。”
“泽田纲吉,我们指控你犯有包括危害国家安全罪等多项罪名,请放弃抵抗,把双手举上头顶,服从我们的指示。”
带头的探员是纲吉以前曾在多次会议上碰见过的乔治,他是美国中情局的人。原来是他带的头,纲吉在心里无奈了一小会儿,按要求举起双手。
“正准备逃跑?”
乔治看了一眼纲吉身后打包好的行礼。
“我有沉默权吧?”
纲吉眯了眯眼,橙色的双眸中带了些复杂的情绪,纲吉抬头看着乔治,据纲吉所知,乔治应该是位正直并且嫉恶如仇的人。纲吉看得出乔治心中的疑惑。越是这样,为了乔治也好,这里还是尽量少做交流为上。
“…嗯,带走。”
对纲吉拒绝交流的态度隐约有所察觉的乔治就这样看着纲吉的双手被装置束缚起来,带着所有人出门往楼上赶。然而没等他走上多远,一个身着长大衣的长发男人朝他们走来。
“泽田纲吉。”
这个本来就有些过于高的男人环视了一圈所有人后,只叫了那一人的名字。可短短一秒不到,十几名探员中几乎所有人都认出来者正是那来去不定的复兴协会黑幕六道骸。明明据说几年前就和彭格列脱离关系了,怎么今天出现在彭格列总部?
“骸,我没事。”
没想到最棘手的家伙之一居然在自己还没走两步之时就出现,纲吉收起内心起伏,朝骸笑了笑。然而对彼此早就知根知底的35岁六道骸哪里会买这个账,这么一笑,反而让他更是拨开人群要走过来。
“骸那个…我去去就来,没事的,你…”
“喂!!!六道骸!”
“给我离嫌疑犯远一点!!!”
两三个人跑上前去极力想要阻拦骸,骸也没用什么力气,异色双眸只是盯着纲吉看。纲吉也不好做声,他只觉得无论怎么样自己也劝不了骸,总不能在所有人的面前说实话吧。
“你这是要去哪里?”
“六道骸,我再警告你一边!!给我离嫌疑人远一点!!大家,走了!”
说着纲吉就感觉左右被人拉扯,先是走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变成被拉住跑,周遭三三两两的家族成员有的怒骂有的则表情复杂,纲吉没多想只觉得就这样被带去了屋顶。然而才等他停下脚步还来不及去看眼前那么多架飞行器和反抗的家族成员于探员们的争斗时,那道熟悉的黑雾忽然出现在纲吉眼前,直逼过来化为人形。
“我不允许你随便离开。”
骸一字一句,声影响到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骸,我只是去一下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你的谎言可能有些长进?你以为就凭你的精神力能瞒得了吐真剂?!别笑话我了。”
骸居高临下的看着纲吉,话尾带了些笑声却让人一点都感受不到笑意。已经习惯和骸吵架的纲吉也没说什么,也没去看骸的表情,只是静静等待骸被身边的探员架住,离开。
“六道骸,请离开这里。”
“………”
乔治站到纲吉身边,其他刚才还在斗争中的调查局和彭格列双方也都把注意力转移到这里,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六道骸】这个名字来,然而骸他本人显然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是看着泽田纲吉,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也没去管什么阻拦不阻拦。
“你一定要去?”
“接受一下调查不也挺好?”
抬起头,纲吉直视骸,带了点遗憾的笑意,管住自己的嘴巴。
“你和我签订了契约,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
“骸…我只是去调查局而已,而且身体的事情几年前不就已经…”
“不,契约不会终止,只要你我都活着。”
骸甩开三两个黑西装探员,打断纲吉的话,当着所有人的面发动能力,瞬移到纲吉身边。
“可我现在是被抓走了…….”
骸果然不好对付,纲吉一边转动脑筋,词却越来越穷。骸这个人要是较真起来,纲吉深知十个自己都不够用。
“这几个人你一分钟就能搞定了吧,还是说想要我行使行使守护者的职责?KUFU…对了,守护者什么的几年前就辞掉了呢。还是说你想用这种东西来束缚我?”
“…不不是的…”
说到一半怎么觉得骸的话越来越不对劲?话里的逻辑怎么听着越来越怀念?然而纲吉本来也不是什么善于耍嘴皮子的人,打算先否定了再说。
“那是什么?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只是,去一趟而已。”
纲吉干笑两声,却见骸像是【答对了】一般笑了一笑,整个人都阴转晴。
“喔呀喔呀是这样?那好,各位探员先生,把我也带走好了。”
说着,骸举起双手。纲吉这才注意到,骸身上穿的大衣,似乎是他外出时常穿的?按道理大家都应该去休息了才对,为什么他穿着要出门的外套?骸的强迫症纲吉以前没少见识过,这不符合他性格。纲吉疑惑的盯着骸,不可思议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而骸却只是对纲吉轻轻一笑。
“六道骸,你确定?”
乔治黑下脸,同其他几人一起难以置信的看着六道骸。确实六道骸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他的组织以前也被指控过很多次但都最终不了了之。连找他人都是联邦调查局的难题之一,今天他居然为了泽田纲吉自投罗网了?
“我确定,你也很想抓到我的,对吧?”
刚才还一脸嘲讽的高瘦男人顿时对乔治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来,乔治顿时只觉得手心出汗,这家伙绝对比彭格列难对付多了。可话是这么说,既然他自愿自投罗网,那作为调查员他也无法拒绝。示意边上的那个男人拿出备用的束缚具,直到骸手上的束缚具扣紧后,乔治才能放下心来。
“骸…?”
看骸老老实实伸出双手让人套上透明的现代手铐,纲吉表情微妙的小声呼唤。然而骸则看着两个男人小心翼翼的为自己套上那玩意儿,道。
“我也只是去接受调查而已,你管不了我,泽田纲吉。”
“哈……………….”
你要真是那样,倒也好办了。
4小时后,14岁的纲吉被大人狱寺送回本部,就独自一人离开了。了平和蓝波也跟着去,纲吉才下飞机就碰上初代,见几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小纲吉也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多做寒暄只是和Giotto对了一下眼神,就跟随Giotto来到会议室。
“纲,你回来了。没事吧?”
察觉到纲吉的气息,刚才还靠墙表情凝重的山本朝纲吉打起招呼。
“嗯,我没事。比起这个…”
“你知道了吧,现在全世界都报道出去了。”
又扮回小婴儿的里包恩口吻很是不好听,初代坐了下来,G则靠到了后面墙上。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纲吉小声问起,大眼睛紧张的环视了一圈。
“总之,彭格列不能群龙无首。”
里包恩边说边看向纲吉。
“也对,纲吉,可能要让你顶替一下他的职务了。”
初代彭格列首领Giotto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把视线也放到了纲吉身上。
“我?不,不行不行,我怎么可能……做不到的啦。”
“纲的话,我赞成。”
34岁山本也看向纲吉,眼中带了些暖意。
“我也是。”
G淡淡说道。
“再说你也在晚会上露过脸,我们的身份只有家族内少部分人才知道。不方便光明正大的行动。”
“G说得对,纲吉,现在只有你能做得到,只有你能带领现在的彭格列。”
金色的双眸流露出的是那份一贯的宁静和淡然,坚韧的意志力无论什么都无法轻易动摇。不小心和初代对视上,纲吉一瞬就察觉到他就算能逃过所有人也无法去忽视初代的意愿。然而没等纲吉做好准备,里包恩一记飞踢,狠狠地把纲吉踹到了地上。
“给我现在就换衣服,马上开发布会了蠢纲!”
“喂!!!好痛好痛啊啊啊!!!”
“痛什么痛!!给我站起来,快点!!现在就给我去!!十分钟内不洗好澡我就让你一辈子都不能洗澡!!”
纲吉还在嗷嗷嚎叫,里包恩小手拽住纲吉的耳朵,使劲转着捏。
“里包恩!!!痛…痛那个耳朵…耳朵要掉了…”
“快.给.我.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快…快放手啊!!!”
就这样,纲吉双眼疼得都冒出泪花来,习惯性的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开了门就夺路狂奔准备照做。可没过一会儿,纲吉身后又被什么给拽住,回头一看,却是先前还在房里的山本。
“山本,”
“纲。”
山本拍了拍纲吉的肩膀,笑了一下。
“能够率领我们的只有你,而且,我也会尽全力…不,应该说,纲,这回就让我全力帮助你吧!!”
“…….山本?”
对山本的话一时半会难以理解,纲吉露出了点疑惑的表情。
“我好像…现在才真正明白你一直以来在做什么,对不起,让我好好挽回。”
被西装包裹下的结实身躯却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的无助,纲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和之前山本说过的关于自己和得了综合症的部下有关。也不大清楚究竟山本明白了什么,但眼前那个无时无刻都那么可靠的山本因为自己露出了那么不像是他的一面。纲吉犹豫了一小会儿,踮起脚尖就像山本鼓励自己一样拍了拍山本的肩膀,道。
“我知道了,没关系,一起努力吧。”
“嗯!”
和预想的差不多,34岁的纲吉老老实实的跟着所有探员做飞行器六七个小时才到,下来就是一片看着像是拍自然纪录片的那种荒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想知道自己这是被拐去了哪里。现在唯一让纲吉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六道骸也被押送了过来。
【FBI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纲吉不禁在心里狠狠吐了个槽,按道理有这样把两个明显有关系的重大嫌疑关到一起去的吗?这不是明摆着让人串通合伙逃狱?碍于现在的处境和两边的探员,纲吉既不好问前面的乔治到底是怎么想的,又不好回头看看后面的骸究竟现在是怎样一副神情。越是这种不想逃狱只想老实蹲着喝茶的时候,整个事态发展就越是往怂恿自己逃狱的方向走。也不好猜测是不是乔治的安排又或者是骸动了什么手脚才会导致现在这个局面,总言而之在还没进牢房前,纲吉只觉得他大概只能祈祷自己不会和骸关得很近了。
可往往,事情就是这么不随人愿。
等纲吉做好登记举起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站在身高墙前拍了好几张照片,又去做了芯片检测确认没有芯片为自己加上一条罪名之后,他刚在自己狭小的牢房内铺好床铺想要坐下之时,【咚咚】两声敲墙让纲吉又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
“泽田纲吉?”
从隔壁传来的,无可置疑就是六道骸的声音。
“骸…….”
“喔呀,真是巧。”
用不着想象,纲吉隔着墙壁都能看得到六道骸笑开了的样子。
“你干的?我事先说明,要逃狱你自便,别扯上我。”
丢掉胆小和面对面的压迫感,34岁的纲吉语气坚定,别的不说,要是这次计划失败,基本是没可能再来一次了。就算是骸也不能阻拦。
“我知道。”
骸轻轻哼了一声。
“你明白就好。”
纲吉差点把当年和骸闹腾的气焰给搬出来,见对方打住,把纲吉才要点燃的火焰顿时消下去一半。
“那是你用了什么办法,才到我旁边的?”
“不是我,在你看来我是那样的人吗?”
“…………..”
忍住不和骸继续耍嘴皮子,纲吉想了想,道。
“难道是乔治这么安排的?”
“他大概是想看看把我们安排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新情报吧。”
“他在试探我们?”
“还是说他是在相信你?彭格列的十代目。”
“乔治他…我见过他几次,也聊过,是个好人。”
“光靠【是个好人】可是不能做FBI的带头人的,纲吉。”
“那骸你觉得…?”
既然骸好像拿出了【监狱前辈模式】,那纲吉也就顺势虚心求教。
“反正我们的交流是被监听了,这里也不隔音,我们就聊聊吧。”
“………”
纲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房间上那和这白色调的房间快要融为一体的摄像头,同意下来。
“很好,那么,我就先问你一件事吧。”
“什么?”
“你特意前来蹲牢房是为了证明自己,又或是整体彭格列的清白?”
“…哈哈,”纲吉干笑两下:“我刚才又追加了一条【擅自摘除芯片】的罪名,清白?那已经不可能了。”
“这是白兰所为,对吧。”
“你知道?”
“动脑子想想就清楚了,何必等你告知与我。”
“…也是。”
“然后,你的保释就交给狱寺隼人,彭格列则交由他负责对吧。”
“他可是另一个我,所以,没问题的。”
纲吉小小笑了一下,大概是靠着墙说话的缘故,这微小的笑声竟然被骸给察觉到。骸没多说,安静了好一会儿,纲吉只觉得他大概在想事情,便也没再开口。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对面又传来骸的声音。
“我会跟来也在你的预想中吗?”
“不,完全只是个意外。”纲吉摇了摇头。
“这样…”
“狱寺隼人想必要为你战斗很久吧。”
“所以第二个他也来了…虽然并不在计划内,这样能减轻他的负担也好。”
“KUFUFU…看来一切都还在你的计划中。只有我是个例外了。”
骸笑了笑,纲吉换了个姿势,干脆就倒在床上。这才想起自己这两天总共也没睡几小时,纲吉“嗯”了一声,心想该说的也说完了,想说的以后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说,就拉上被子准备睡了。
“泽田纲吉?”
“对不起,我先睡了,晚安。”
纲吉的声音一听就已经困到不行,骸无奈了一下也没别的办法,察觉到对方已经进了被窝,便也就作罢了。
【只是…你能不能对我再警惕一点?】
骸靠着墙,几乎能感受到墙壁对面那人一起一伏的呼吸。该有的倦意和萦绕在心间的话语等等一下子都被最后那声【晚安】给彻底堵住,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想好好教训随随便便就自投罗网的他,想好好说一说他让他更为自己着想一点,可偏偏刚打开话匣子就睡倒了。别人就算了,居然睡倒在身为契约者的自己身边。这道破墙看起来比纸糊的还烂,你怎么能放心直接聊着聊着就睡?
我们也有很多年没见了,现在就杀了你夺取你的身体的话,根本就没人能救你吧。
你为什么如此相信我?
几小时后,被硬拉上马少年纲吉只好老老实实的和初代对台词。据纲吉所知,现在已经有些评论博客在怀疑昨晚宴会纲吉的登场和今天事件是否有关联。然而,里包恩多少也有猜到一些,在接下来纲吉要念的稿件中添加了几笔,剩下的便就全交给初代了。
初代也不愧是能构建出彭格列的人,简单几个要点提示G再加以解说,这两个人通力合作让纲吉也意外地很容易吸收,只说了两遍,纲吉就能复述出来了,简直比里包恩还要厉害。
待小纲吉在蓝波的一手安排下装扮的像模像样,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再看一遍稿子,带着两个圆眼睛身着西装的纲吉就这么在蓝波和山本的护送下走上了新闻发布会的台前。顿时一阵镁光灯噼里啪啦狂闪,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各位拍好了我们就开始。”
纲吉只觉得身后被山本那双大手给稳稳扶住,才得以没条件反射的伸手挡光又或者往后退步。和纲吉不同,不仅是山本,就连那个在纲吉印象中还是个脏兮兮的爱哭鬼蓝波也对这闪光灯连番轰炸毫不介意,只是淡然的站在纲吉不远处而已。通过芯片的自动翻译,纲吉能听懂周围那些人们对自己以及山本和蓝波的窃窃私语,令纲吉惊奇的是,对蓝波的言论比居然对山本和自己的还要多,尽管蓝波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这里而已,可底下就是不停的在传出关于他的议论来。
之前也听说蓝波主要都在担当彭格列宣传的职责,可纲吉没想到他在媒体那里会这么受欢迎。要怎么说呢…这场面简直就像是NHK在采访某某明星。
“那么就以我代表彭格列集团来向各位公示关于从昨晚到现在我们已知情报。”
待镁光灯闪完,纲吉看周围都安静下来,紧张之余便就早早开口。底下媒体都早已身经百战,收到讯号,所有人也都把重点回到议题上。
“首先,彭格列和昨晚的病毒并无关联,我昨晚在宴会上也受到袭击,幸亏有狱寺君在才得以躲过一劫。”
按照G的指示,纲吉紧张中逼迫自己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又赶紧把头低下去,看着稿子。
“另外关于我哥哥,泽田纲吉被捕一事,我们掌握的情报也不够多,但要说昨晚多处的病毒爆发和他以及彭格列有关的话,那是无稽之谈。哥…泽田纲吉他为人温和,绝不是会为了利益置无关群众生命于不顾的人。相信在场各位多多少少都见过他,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这个。”
一口气念出来,纲吉自己也觉得在发布会上自己用这种口气说话有些不对。可偷瞄一眼台下,记者们纷纷都是双眼亮开单只,聚精会神的样子写在脸上,好像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让他们尽快传出去就好了一样。无妨,纲吉也只想念完了事,便就继续照本宣科,洋洋洒洒几千字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分分钟便就搞定了。
“那么接下来是回答问题时间,总共30分钟。有问题的话请举手。”
身后的山本招呼起台下的记者们来,看他的样子,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些,熟络的很。刷啦一下,好几位记者纷纷举起了手,山本随便点了一个靠得近的,带着眼镜的红衣女士示意了一下便就站了起来。
“请问泽田先生,您是否会在彭格列十代目,也就是泽田纲吉被捕这段时间内代替他担任彭格列总裁一职?”
“我还是个学生,不过…”
“纲,”没等纲吉说完,山本打断纲吉的话:“这位小姐,纲他只是接受调查,刚才我们也声明过了,用【被捕】这个词提问是不是欠考虑了点?”
“啊…抱歉。”
山本说得毫不留情,纲吉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错话,就又看见刚才那提问的女士被山本这么一说已经面露难色,思索着台词,纲吉只想如果这时候不说点什么的话,那记者会就要僵在这了。
“抱歉,我还是个学生,所以记者会这种东西都不是很明白。”
纲吉对那位记者以及台下所有人示好的笑了笑,可就在这时,坐在后面的一个带着大圆眼睛的年轻人忽然站起来往门口走。纲吉也不好多想,只觉得他可能想去厕所又或者接电话什么的。不等纲吉继续把注意力停留在离开的年轻人身上,新的一轮提问袭来,重新把精力集中在会场内,在他开口回答问题前,他只觉得刚才站在最靠门口的蓝波好像也出去了。
“怎么了?”
才出门,蓝波就被门口的家族成员拦下来,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的蓝波朝刚才那个出来的记者背影眨了下眼睛,对方就明白,警惕起来。
“我去看看。”
沉静下来的男声带有属于蓝波的慵懒味道,他丢下这句话就追了上去,脚步越来越快但始终保持距离,一点一点接近那个离场的记者。
其实蓝波一开始也对这个记者没多大兴趣,发布会的内容又或者彭格列的利益纲他的计划都和他关系不大。本来纲他就是这么计划的,这么多年他除了把自己当孩子只用来出出风头外,其他一点危险都不让冒。所以后来蓝波就和里包恩磨,让他偶尔给自己点可以赚外快的卧底任务,里包恩在这方面也挺爽快,任务越来越多,彭格列这边蓝波只当做休息。然而在积累了那么多经验后,从小就作为杀手长大的蓝波自然也就能一眼分辨出哪些人是哪类人了。
刚才那记者起身出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记者。山本那货在帮20年前的纲回答问题,能自由活动的也只有自己了。
心里这么想着,走着走着蓝波也继续和那记者保持距离,出于职业习惯蓝波在来场之前就确认好所有出入口,他知道在这么走下去这记者就要上直升电梯了。走在前面的记者戴了副很不合适的黑框眼镜,衬衫毛线背心加上大衣看起来仍有些学生气,蓝波只觉得对方年纪估计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可这走路方式……战斗经验似乎并不比蓝波低多少。
而且更令蓝波在意的是,对方明显应该是察觉到自己的尾随,脚步却又丝毫不乱。在跟踪的时候往没人封闭的地方走,要是一般人,只能说是自寻死路。对方既然察觉到有人尾随,却又偏偏装作没看见往电梯里走。就这么想要创造出两人独处环境的话,蓝波就只能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邀请了。
果不其然,走在前面的“记者”减慢脚步,等电梯到了之后便就冲了上去。这次会议十分重要,彭格列包了整层楼。除了彭格列的构成员和拥有记者证的记者外任何人都不准入场。走进来两三个黑西装后电梯里空无一人,“记者”停了两秒明显像是在等人,直到蓝波快要追上时,他才走进去。
【连上电梯的时间都帮我算好了,还真是亲切。】
蓝波如是想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走进去,按动开关。待电梯门关上,便就搭讪一般朝他开口。
“哟。”
“您好。”
男生操着敬语,蓝波这才有机会打量他的脸。娃娃一般精致的面孔被眼镜给盖个严实,蓝波在记忆中搜寻一番确认自己不认识他后,便就继续开口。
“你想找我单独聊聊?”
都明显到这份上了,蓝波也懒得绕弯。
“你是彭格列的守护者吧?”
卸除先前还散发出的青涩味道,学生气十足的“记者”开口就充满了出身高贵的味道。
“你是?”
蓝波笑笑,探寻。
“我是文森特。你们也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哥哥们先前活跃了一番,现在该是我露面的时候了。”
“这样…”
属于大人的翠绿眸子视线流转,蓝波也没多做表情。只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指示牌,大概还有10秒就要到了。
“你想怎么做?”
蓝波发问。
“我想今晚约你出来。”
文森特摘下眼镜,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口气冰冷。
“哪里,几点。”
【叮铃】
“发送给你了,自己看吧。”
话说到一半电梯门打开,蓝波这个知道文森特就要离开,但也并不想挽留他。芯片的信箱内,一份写明晚上10点Lieth酒吧见的邮件躺在收件箱里。蓝波没打开也没必要打开,不用看地图他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Lieth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名字,只在杀手间流传。
而把【约见Lieth酒吧】这句话翻译一下,那就是【决斗】二字了。
“胆子不小。”
蓝波轻哼了一声,按回电梯。
反正最近都没什么零工可打,我就陪你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