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前脚刚走进审判室,青年狱寺一眼就看见那恼人的地中海油田坐在原告律师席上,已经接种疫苗的他虽对脑内这颗小芯片仍旧怀有抵触心理,可是比起这个狱寺觉得击退对手律师才更加重要,这可是十代目的期望。
预计时间两小时的二审即将于10分钟后开始,被告席上的座椅和整个审判室的其他椅子不同,浑身闪耀着和外面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一样的金属光泽,迷幻一般的色彩从上到下有规律的流动着。在这之前狱寺并没有时间和兴趣来调查这个奇怪的座椅,不过其实不用查也知道,这一定是这个时代用于替代那些古老的栅栏和坚固的铁牢的,高科技的更加确实有效的手段。如果坐在上面的六道骸…不,只要在这椅子范围多少米内,带着某些特殊装置的犯人就不得不不乖乖听话的吧。
“哟,狱寺大律师,您是在想什么呀?”
坏笑着的矮小男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出人意料的把他那双小小的被高档皮鞋包裹着的脚毫不吝啬的翘在桌边,狱寺挑了挑眉毛敲了两下桌子,心想这家伙胆子还挺大。先前不仅公然挑衅彭格列,现在就算是还没开庭,摆出这种姿势也只会是让审判席上的那些老顽固们看不顺眼而已,相较于狱寺过去吃过的亏,这种无视权威的行为只是除了降低成功率以外别无用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真的拿得出能让审判席哑口无言一致通过的证据?
怎么可能,彭格列内部调查过了,无论是六道骸还是所有对彭格列不利的资料全都保存的相当好。这个时代的六道骸对外根本就只是普通纯良的美国公民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污点。
“我是在想,你为什么年纪轻轻头发能掉的这么厉害。”
狱寺边说边喝了口工作人员为他准备好的咖啡,用茶杯来掩盖上翘的嘴角。
“…哈哈狱寺律师您真是风趣呐,都这个节骨眼了还能和我说笑。”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吧。”
简单的把茶杯放在桌上,啪嗒一声瓷杯和金属桌面撞击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响。狱寺一边观察地中海油田的样子一边确认在来的路上从彭格列情报部传来的机密文件,把文件搜索出来然后直接打开,右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
短短3分钟的视频不是别的,从打开的那一刻起狱寺就意识到这是当时六道骸出现时餐厅的监控录像。果不其然在枪声响起时烟雾下的确确实实是个蓝色头发有点像六道骸的大约6、7岁的男生,身穿白色的简单衣物并且没有鞋子。开枪的明明是个孩子并且所有的一切和狱寺记忆里的情景是完全相同的。可问题是在这之后又是一阵白雾,小孩子的身影立刻被烟雾覆盖后,从里面冒出来才是六道骸。这个时候的他手上不仅没有武器就连血迹都没有沾到。然后才看到十代目,跑过来添麻烦的吗?
关闭文件,碧绿色的双眸四处搜索审判室后,又确认了一下座位上的接口。如果狱寺没有记错的话,脑内芯片的数据是可以投影到审判室的大屏幕的,有了这段决定性的视频证据无论那只油田怎么嚷嚷狱寺都已经胜券在握了。
这样看来,等下只要在对方拿出证据之前,拿出这段视频证据就可以了。
虽然还想再试探一下那油田掌握到的六道骸的证据是什么,但作为狱寺来说破凤梨的烂摊子本该就应该让他自己收拾,而且就年幼十代目的状况来看我们也不该再呆在这里了。再说,大老远的从十年前跑到这个时空来,一个多月了现在的主要任务居然是在为热带水果辩护,十代目一定是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拜托给我这个左右手,为了不让十代目等太久也要赶紧简单利落的把水果的个人问题给完美解决了才是!其实我根本不该是坐在这里而应该是作为十代目最信任的亲信秘密潜入敌方阵营就像间谍大片一样…
就在看起来一表人才的24岁狱寺隼人无视对面原告律师的各种打量展开对十代目以及自己这个左右手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时,时间早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审判席上坐着的清一色法官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为什么开庭都五分钟了狱卒还迟迟不带犯人上场。几个老人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后审判长擦了擦汗,开口问守卫这是怎么回事,守卫联络了一下同僚后颜色大变,一路小跑到审判长身边耳语了两句。
“怎么回事?”
早就不耐烦的小个子男人终于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啪嗒一声把对岸还在做白日梦的狱寺也给敲醒了。于是狱寺也顺着对岸地中海的视线往过去,只见审判长说推迟半小时开庭后就没下文了。狱寺开了下芯片一看时间,才发现原来二审早就应该开始了。中间的被告席上依旧只有那只让人搞不明白的椅子,奇怪了六道骸他人呢,总不会逃狱了吧。
一想到逃狱狱寺就有种不大好的感觉,这个节骨眼跑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还让我在这里帮你忙里忙外?伸手摸上外套口袋里的守护者终端心想要不要联络警告一下那只凤梨不要乱跑,但狱寺最后还是放弃决定等一等。
十年前暂且不谈,十年后的六道骸,应该不会做会给十代目添麻烦的事。
撇开人品,狱寺觉得六道骸这个人在做事上还是基本靠谱的,特别是彭格列给的任务,和十代目有关的任何事。
除非,是遇到什么事了。
比如说精神回不去身体的情况。之前也有过两次。
如果推迟半小时再找不到他人或者是叫不醒他的话,监狱的人就会以为他重度昏迷直接把他弄ICU了,那今天的二审就要无限期延后了吧。
“…”
努力在心里把笑意给憋下去,一想到无论六道骸怎么样马上就可以带十代目回总部狱寺就开心得不行。掩饰性的又喝了口茶让瓷杯敲击桌面作响,明明看上去是木质的这张长桌摸起来却是金属的手感,想必这也是空间投影技术的手笔。根本就是个金属制的东西非要用投影伪装成是木质的还带着古典雕花,表面上是为了维护法庭的传统,可实际上这所谓象征着正义以事实为基础的审判室就连装修都在弄虚作假。
可能是在太多技术的包裹下的这个时代,根本就遗失了太多本该拥有的东西吧。
不知怎么的脑内蹦出这样一句话,狱寺砸了咂嘴心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讨厌这个时代,不过有两个十代目同时都在一个空间里的福利也能实现就是了…注意力转回对面的地中海油田,小个子的男人东张西望显得有些急躁。说起来今天不行总会有一天能二审,无论他手上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决定性证据,这家伙都没理由这么急,是有什么缘故吗?
“喂,你坐不住的话可以出去等。”
狱寺随口拖出一句话,打算试探试探他。恐怕他那个证据非得今天才有效,不然凭什么这么急躁。
“不,不了。”
就像察觉到自己的反常一样,男人停下种种不安的举动,可他并没有看着狱寺回答,反倒是看了看法庭门口,是在等什么人吗?
“门有什么问题吗?看你心神不宁的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吗大律师?”
乘胜追击,狱寺挑了下眉毛施展拿手好戏。
“狱寺大律师,你与其关心我不如好好关心下被告。”
男人假装拍了拍西装袖子上的灰尘,一副我不怕你的架势。
“……”
问题被扯回到六道骸身上,狱寺开始意识到对方就算是这个状态,也在尽可能地套自己的话。然而同时作为狱寺,他也想要从这只油田嘴里套来点彭格列情报泄露的源头。于是狱寺换了个姿势,把双手架在桌上道。
“六道骸他最近身体不大好,倒是嘉利普律师你在之前和我私下的会谈中,好像表示手上有六道骸犯罪的不少证据。”
压低视线双手交叉,狱寺眯了下眼睛翠绿色的眸子紧盯对面的地中海油田不放。这么多年下来像这样用心理暗示来威胁压迫的手法狱寺基本已经铭记于心,正是这样的场合,就更是不能乱了方寸。不等对方反击,狱寺又祭出下一招。
“说起来也奇怪,从我的调查来看,六道骸除了和我集团瓜葛不大以外,他并没有什么犯罪记录,不知道嘉利普律师所言的证据是什么证据?我集团向来与政府,特别是和公安部门有着密切合作。设想如果我集团的六道骸会有那么多犯罪证据在你手上的话,那公安怎么会不知道,并且继续和我们合作?”
不紧不慢的语速步步紧逼。要说是几年前,狱寺隼人根本就不屑于这样和人磨嘴皮子经常直接开打。可自从正式坐上彭格列岚之守护者这把交椅后,他就开始知晓并且把所有应该具备的素质和技能尽可能快的塞进身体里,彭格列的第十代岚之守护者或者说守护者长就开始更加快速的成长起来。从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到现在身兼要职可以只身一人辅佐好彭格列方方面面的岚之守护者,这短短几年间的变化就连那个彩虹之子里包恩都曾今正式夸赞过他。
“如果我掌握的并不是和彭格列相关的证据,那么狱寺大律师您不知道那也不奇怪了。”
“喔?”
在狱寺的攻势下对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反咬一口,不是彭格列相关的情报那回事什么?难道和六道骸那帮黑曜的手下有关系不成。皱了下眉头,开动脑筋停了好一会儿,狱寺才开口回道。
“我的委托人曾向我表示他并没有彭格列以外的任何商业往来,除了上班就是放假。怎么会有和彭格列不相关的东西出现。总不会是他去超市忘记付钱了吧?”
假装开玩笑继续钓鱼,在这种根本没法开庭的情况下口诛笔伐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狱寺顺便看了眼时间,距离结束还有几分钟不到,如果深入的问下去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损失,热带水果逃跑再先狱寺也没办法,他只要带着十代目回总部就可以了,至于凤梨的人身自由并不管他什么事。要是山本武什么的搞不好狱寺还考虑一下,但为六道骸辩护什么的狱寺可真心不想再来一次了。毕竟曾经是敌人不说,还用过自己的身体袭击威逼十代目,就算十代目大人大量原谅他狱寺也不会原谅,背叛过一次的家伙根本就无法信任。更何况,在别的方面狱寺和六道骸也是竞争对手。
“对不起审判官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
没等到对方回话,刚才还站在狱寺身边不远处的一个狱卒样子的人忽然汇报后,径直向法庭中心走去。
“刚才监狱方面已经查明,六道骸逃狱了。”
“…哈?“
虽然事先做好心理准备,但实际上狱寺还是震惊了一下,喂喂喂居然还真就在这节骨眼上逃狱六道骸相信你靠谱真是错误。急转眼珠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地中海油田身上,本以为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会笑成什么样可实际上这家伙在得知六道骸逃狱后也吓了一跳或者说脸都白了。只听审判长宣告无限期休庭之后那个小个子男人依旧坐在律师席上难以置信的眨着两只小眼睛,看得狱寺是越发难以理解最后干脆就不去管它。收好所有资料把箱子一合后就狱寺就迈开步子往等候室走去,要先和十代目回报才是。
走进等候室狱寺直接来到先前十代目应该在的座位边,发现十代目人不在后心想十代目大概是坐不住去哪里散步了吧毕竟今天提早结束后,就把整个等候室大厅休息时甚至是空着的所有审判室都找了个遍,找了一圈下来两个小时都有了可就是不见十代目的身影。
奇怪,十代目难道是出去了吗?
明明有告诫过十代目不可以随便去太远的地方,但如果有个万一什么的也很那说。最后确认了一下等候室没有十代目的踪迹后,狱寺一边走出大门一边掏出守护者终端。他先杵在门口打了个电话等来了无人接听的语音提示后就发了条信息给十代目告诉十代目自己在等他。也对十代目可能只是暂时外出了等他看到信息应该会回来,自己作为守护者就不要太去打搅他了说不定只是去买吃的,一定是那身伪装太难过了包住了耳朵所以才没听见电话。
就这样相信着十代目一定会回来,狱寺先是靠在法院门柱上站了好一会儿后点了一支烟开荤,最近天天和十代目在一起考虑到他的健康一直控制着,这一定是十代目考虑到这点才故意留给我休息的时间吧一定是的。先是心情大好的想象着马上就能带小十代目会总部然后能去完美无缺的执行重要而又帅气的任务,然后稍微蹲下一点叼着烟漫无目的的抽,最后直接把终端拿在手上对着屏幕上的时间发呆。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位于地球北边偏上的莫斯科已经快要迎来它的夕阳,把嘴边最后一根烟蒂拿出来丢到路边的烟灰缸里,狱寺的神情已经从荣光满面变得死气沉沉。
十代目搞不好遇到什么事了,在休息室里。
所以才会忽然跑出去招呼都来不及打。
现在要追估计已经迟了,在总部的时候被再三警告过自己要注意好十代目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出事。走之前情报部的人说会窃取所有录到他和十代目的所有监控录像并且修改所以就算是现在去找监控室调录像也没用。
忽然意识到事件严重性的狱寺刷的一下站起来往外面冲,糟糕了十代目您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记得十代目身上带了两盒死气弹但这个时代的战斗方式如果十代目搞不定的话那就真的糟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音讯根本就不像十代目的作风。
“等等?!“
边跑边想的狱寺忽然停在路中间,不对要说不像十代目的话今天早上的十代目就有点不大对劲,特别是来的路上…
该不会是那时候开始就不对了吧?!
一阵热血冲上大脑,管不了这么多狱寺一边联络彭格列情报班要求全力搜查一边尽可能的找,先是把附近的所有店面都找了个遍后变得更加焦急最后手足无措差点连俄罗斯语都说错。把所有和十代目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回了三次酒店整个一套忙活下来等接收到彭格列情报班的消息后狱寺整个人都换乱到不行,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明明是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在这么待下去就要冻死但狱寺根本就不觉得冷,心发慌噗通噗通的不停地跳大口大口的吐着白气银色的发丝已经乱作一团,一次又一次的不顾一切冲上所有周围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询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带着什么样的毛线帽子围脖口罩大眼镜笑起来很和善不会说俄文的小个子男生。直到最后路边基本都没什么人冷风把他的手脚耳朵脸颊吹得快能结冰浑身都快没了什么知觉后他才收到来自彭格列情报班的确切消息。
监控录像上从法院门口开始就没有出现过十代目,所有的录像看起来都像是狱寺在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说话一样。
“这怎么可能…“
银色的眉毛上已经盖上了一层风霜,翠绿的瞳孔因惊讶苦痛而紧缩,他展开口一句又一句的呢喃这是不可能的。情报部的人用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呼唤狱寺尽快回来做幻术检测。如果是被施加了幻术那检测会有显示才能确定小十代目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而狱寺整个人根本就没在听也没法听,毕竟是几个小时前就在法院门口休息室内那个十代目的存在是那么鲜活就算是有点不大舒服怎么能说他是不存在的。他明明就是十代目,他确确实实在那里,怎么能说是不存在。你们都瞎了吗,他当时就站在我身边啊,会时不时回应我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他还坐在那里等我回来,怎么能是不存在的!!
“好了岚守大人请现在就回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急得都快疯了的传话员一次又一次的通过芯片喊狱寺回来,可狱寺那头就这么像占线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吓得情报员直哆嗦。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耳机里终于传来些风和雪的声音,情报员激动地把嘴凑到麦克风前呼唤岚守大人您是否安好,而停顿了一会儿他听到的几乎是那个人挤着喉头中嘶吼出来的从未听过的沙哑嗓音。
“我知道了。“
情报员不敢去问这位向来风里来雨里去的岚守大人是不是哭了,但他确确实实从那被风掩盖的嗓音中听到了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最悲伤的声音。
“岚守大人,请去酒店楼顶,那边已经有飞机在等您了。”
还没等情报员说完狱寺就切断连接,一抹烟灰色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莫斯科的风雪之中,仿佛要把把一切的愤恨后悔不安担心苦痛自责全部的全部都粗鲁的一口气埋葬到心灵的最深处那个堆积所有过失的地方在这渺茫的暴风雪之中。
而就在此时,14岁的泽田纲吉刷的一下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过快的速度让他头痛了好一阵之后才缓过劲来。纲吉迷茫的环视一圈四周确定还是在那个毫无起色的单调房间内后居然长舒一口气,心想还好不是摔在那个奇怪的黑洞里这里也没有那些绿色的长茎和粉红色的莲花,估计那里也只是幻觉一类的什么吧。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纲吉望了眼那依旧狭窄漫长不知延伸到哪里的走廊后,就踏上走廊开始正式思考自己的处境。
现在怎么看怎么都是六道骸捣的鬼。
难以理解的房间,RPG式的回城点提示音甚至连库洛姆都客串NPC了。骸他不应该在监狱里的吗?啊不对上次就没找到他人可就算是逃狱了把我困在这里干什么?咦等下难道是他夺走了我的身体然后我的精神被困在这里了?!
再次捏了下脸确定还是会有痛觉之后从少年泽田纲吉的头上就接二连三的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问号,如果现在的我是精神体的话应该不会感觉到痛觉吗…呜哇好吧关于幻术什么的里包恩曾今和我说了不下三四遍还做过测验结果不合格之后又要战斗就不了了之了,每次一考完那些复杂要命的东西都会被自己忘个精光,以至于现在,纲吉就连自己是在被幻术控制了还是根本就是个精神体都判断不出来。
“这样下去岂不是只能靠猜了…”
难过的直接蹲到走廊边上一个劲的苦恼,嗡嗡嗡的排风扇噪音在头顶上响个不停,本身就够烦的纲吉忽然想要用那疑似是六道骸的外套遮住脑袋好好让自己静静,可结果一手抓到的却是自己的衣服。
“啊嘞?骸的外套呢?”
小纲吉原地绕了个圈,左找右找就是没看到,心想难道是落在那个房间里了,就折回去打算回房间找找。
“……………..”
明明来的时候没用几分钟,可纲吉觉得自己最起码走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醒来的那个房间,长长的走廊依旧稳定匀速向前延伸,紧盯眼前的走廊继续前进,不知怎么的纲吉开始觉得眼前的走廊正在以非常细微的角度呈螺旋状延伸,就像永远到达不了尽头一样。
“不是吧…”
本该存在的房间居然就这么不见了,就像那从3个岔路口变成6个的地方一样。已经走到这里的纲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头,虽然隐约有不大好的预感但纲吉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条忽然多出来的路有必要探索一下。
“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吧…”
比起对面的六条根本搞不清楚所以然的岔路,可能这里还保险一点也说不定。而且自从泽田纲吉长期以来被各式RPG荼毒后,对于这种明显带有迷宫地图色彩的最容易套用攻略游戏的经验。
比如说在探索下一个区域前先清理掉眼前的区域。
心想大概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外套了,泽田纲吉定下心来选择继续前进。就在同时,24岁的六道骸也成功进入了这里。他一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红色沙发上,简单的房间被灰色的水泥覆盖着,唯一的一扇门敞开,门背后的白色走廊漫长而又狭窄,整体同骸先前和泽田纲吉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太大差别。
坐起,六道骸确认了一下四周没有泽田纲吉的身影后,发现了一件不知何时起就垫在身下的外套。关于这件外套骸还是有印象的,应该是前些年买的衣服,不过最近使用率已经没怎么高了。拿起外套端详一番,如此崭新的外套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不说,现在出现在这个幻觉空间内的意义骸一时半会儿也没弄明白。虽然创造这个空间的根本就是十年后的自己,但24岁的青年六道骸还是没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又或者说,他觉得自己这十年间大概是变了不少。
幻术师根本就没有必要消耗多余的精神力在空间内制造出和目的毫无关联的东西,越是复杂的东西要在幻觉中还原所需的精神力也就更多。比起这走廊这房间,眼前的这件做工精细的衣服连每一个针眼都和六道骸记忆中的完全一致。布料手感也完全没有问题,华丽的肩章纹路清晰,就连因为被压了好一会儿后产生的皱褶都是怎么自然。六道骸拿起外套起身,走出房间先是站在原地观察了一番走廊,无论是光线的角度,磨砂玻璃的真实程度还是建筑材料的手感,排风扇转速,风的感触,噪音的开普勒效应等等,这个空间乍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内行才会发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精细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制造出这样的空间需要相当强大的精神力,维持下去的消耗是也是相当惊人的。
原来十年后自己的幻术,已经精进到这个地步了吗。
做好打破这里需要大量消耗的准备,六道骸一手拿着衣服走了两步,又停下凝神试图去感知把握这个空间的大概形状。但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的走廊都太过于长,骸考虑到今后可能的消耗就并没有继续放任力量流失下去。站在走廊中央缓慢张开一双异瞳,血红色的眸子上最终落得黑色的【六】字停留。接着,并不急于前进的骸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样尽可能地把泽田纲吉困在这里,可这种问题的答案哪里需要仔细考虑。六道骸无奈却又无比欣喜的笑了一下,上翘的嘴角简直能让之前的屈辱暂时性的烟消云散。
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不会刺激他太厉害。
而是在给予他希望的同时,把绝望同时施加在他身上吧。
制造出这样的走廊来也无非只是想给他精神压力,但至少在最先碰见的区域,我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才是。
泽田纲吉是那种逼太紧的话就会爆发不惜一切手段打破这个空间的人,那个时候的纲吉君可是十分可怕的。
所以综上所述,这段走廊应该是没有任何陷阱。
稍稍自满于自己的推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现在纲吉君可能所处的位置了。如果是自己那个时代的泽田纲吉,六道骸兴许还觉得自己能有那么几分胜算。可对于这个年龄不同时间不同世界线不同的14岁的小纲吉君,骸其实并没有什么头绪。
其实在前两天,本有通过利用他来改变某一条世界线自己的未来的想法。可是还没想好计划,就被这个时代的自己摆了一道不说,还和纲吉君…
不对,为什么泽田纲吉会和我睡在一起。要说我是被这个时代的我带来的,那他呢?如果说不仅仅是那个左右手没看好他,而是被这个时代的我给带来到这里的话。
不紧不慢的前进,六道骸回想当时自己醒来发现纲吉睡在自己旁边时的样子。浑身包裹着厚重衣物,高烧,两颊病态的红晕,急促的呼吸,深陷于幻觉……而恰巧就在这时我在他旁边,这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难道是说,这个时代的已经35岁高龄的自己,居然也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
【如果这样做可以改变些什么的话】
曾今一度无比接近他,却又因为那样这样无聊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无论是他的示好还是他在自己面前显露出害怕紧张不安的情绪,六道骸自从认识泽田纲吉开始就从来没有低下过自己高傲的头,就算内心其实是被他吸引着的。
带上冷笑的假面掩盖住内心的波澜,用难懂的词汇讽刺性的敬语毫不留情的打击嘲讽他,最后更是选择最愚蠢的避而不见。就这样永远僵持下去永远逃避下去,无论泽田纲吉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也无论是自己是多么被他吸引,六道骸都从来没想过该怎么样处理内心那已经积攒了十年的感情,甚至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他曾经觉得自己不需要这种多余的感情。
不过自从六道骸开始发现他的其他守护者们,似乎或多或少的对他们的BOSS带有不同寻常情感。
自从有一天泽田纲吉开始问自己,是不是讨厌他。
自从那次,少年的泽田纲吉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径直离开。
骸开始觉得不对,有什么东西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有些应该会有可能会有的东西也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过,有些并不应该迎来的结局竟然来的这么早。
他憎恶他对每个人都是分量一样的好,憎恶他天真的总以为人都是善良的,憎恶他会理所当然的把背后交给自己,憎恶他那伪善的笑容。泽田纲吉这个存在是充满罪恶的,每当想起他看到他听到他说话六道骸总会忍不住的从心里厌恶排斥,却又同时深深的被他吸引。
六道骸从来没想到过,泽田纲吉居然会对曾今对他做过那些事的自己毫无保留的笑。
六道骸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一天他会被泽田纲吉说“六道骸你其实人不坏。”。
六道骸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一天泽田纲吉把身后交付给自己,而自己也把背后托付于他。
六道骸从来没有想过,等自己注意到平生第一次的这种情感时,居然已经迟了。
难不成现在这个状况也只不过是,这个时代的自己给我的机会吗。
设下这样一个圈套就只是为了这种事?
很快,六道骸面前的视野忽然宽阔了一些,一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房间对面,均匀分布着三扇敞开着的大门,门背后的世界乍看之下也只是漫无尽头的走廊而已,可骸一眼就看出这三扇门背后分别连接着三个不同的幻术局域。
要说是普通的走廊的话,骸或许还可以用力量稍微探索一下再前进。可是如果是三个不同的空间的话,情报是无法传递的。就像放弃一般的随性笑笑,这样的难关自从认识那个泽田纲吉之后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随便选了最右边的门然后双脚一并踏进,呼啦啦的一阵暖风吹来视界逐渐变暖变亮,一点点幻化成过去常和库洛姆会面的幻术空间。
“…喔呀?”
稍稍惊讶出声,就连是骸也没想到门背后居然连着这个地方,一阵一阵的暖风吹拂着草坪,站在半山腰的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颗高耸的树,确认没什么异常之后就继续往下,皮靴踏在软绵绵的青草上十分舒适。前方,在这个并没有阳光的空间里湖水依旧闪耀着金色银色的光,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是不是在认识泽田纲吉前骸已经记不清了,他就会在这个自己制造出来的空间散步。他可以控制改变这个空间的任何一切,无论是无风晴天还是暴雨狂岚都只要一个响指就可以。并且只要骸愿意,他可以招待任何人进来又或者拒绝与任何人见面。
就在骸看着湖水回想自己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之时,忽然感到好像被什么东西轻戳了两下后背,条件反射性的转身,隔着被风吹起洋洋洒洒的青草叶子,骸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从何时起多一只自己那个时代的24岁的泽田纲吉。
不,或者说,是披着他的皮的幻觉。
在一秒内反应过来是幻觉,六道骸庆幸了一下还好自己反应的够快。只见身着黑西装的他一如既往的抬起瘦削的下巴,对着身高一米八几的六道骸不急不慢的眨了两下眼睛后开口道。
“骸,请回答我的问题。”
“KUFUFU…也只有在这里你才会对我这么主动了呢,泽田纲吉。”
无非也只是未来的自己设下的陷阱,不过既然提问人看起来就是泽田纲吉,骸笑了笑决定去享受一下。
“请问骸对于我的看法。”
冷冰冰的口吻失去了往日的亲切,但这对于骸来说并不重要。
“我喜欢你。”
并没有太多感情上的波澜,出来的一句话简单到连骸自己都略感惊讶。
“骸,你果然只会在这里才说真话。”
对于骸的告白纲吉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用相同的表情和神奇注视着骸。
“KUHAHA…也只有你才能这样说我了,泽田纲吉。”
虽然面对的并不是真正的泽田纲吉,但是骸依然一下子觉得轻松了好多。把积蓄隐藏掩埋在心中多年话语传达给那个一直想要传达的人,原来是这样一件令人释怀的事吗。说出来,他或许根本就不能接受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但生活好像忽然变亮了一点,呼吸也不像以前那么沉重,看见泽田纲吉也不会再有那些矛盾扭曲的情绪,而且也好像有了能够继续呆在这一世的理由和勇气。
如果是自己的时代那个泽田纲吉的话,就算被我告白其实也不会怎么样的吧。也许会先逃避我一阵子,然后努力勉强自己维持现状,不敢走太近也不敢离太远,而我则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求他。
这不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吗?
不等骸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好,泽田纲吉的幻影继续开口问道。
“那么,下一个问题。”
“请说。”
嘴角已经上翘,双手抱胸的骸满面笑意的俯视纲吉。
“如果骸回去原来的世界,见到我会像刚才那样告白吗?”
“当然会。”
“如果,当场被我拒绝了的话呢?”
“你觉得我是那种被拒绝了就会乖乖放弃的人吗?”
正在势头上的骸反过来询问这根本就不是纲吉的幻觉,六道骸也知道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泽田纲吉想问而是这个时代的自己设定出来的。眼前的幻影面对骸的质问并没有什么反应,毫无起伏的神色无法透过栗色的大眼睛传递任何情感。前不久才定制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是如此合身,让人不禁感叹原来男人也可以有这样美好的腰线。久经锻炼的长腿被黑色包裹着,加了垫肩的外套让原本并没什么气势的他变得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威严。其实骸也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泽田纲吉其实长得并不算是好看,但在这样那样的小细节上他又有那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小下巴,已经不再圆鼓鼓的脸颊,作为男人显得有点大却又十分漂亮的眼睛,曲线优美的额头,消瘦却十分健康的身体,蓬乱但并不是没有章法的栗色头发,并不算大但又骨节分明的手…….
“骸,你已经不用在这里了。”
不知道是被骸赤裸裸的盯着打量感到不适,泽田纲吉的幻觉低下头不去看他。
“…”
脚下绿色的草地忽然张开漆黑的大口,六道骸顺势就这样掉了下去。他没有任何挣扎而是直直的望着上面那已经越变越小的白点,泽田纲吉的幻影估计已经消失不见了吧。它已经没有用处了。
那么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剩下的两个门有必要探索一下,很可能小纲吉君就在那两扇门的其中一扇吧。
不管怎么说,先把那个14岁的孩子带出去才是第一要务。
缓慢的闭上双眼动作优雅,六道骸就这样做好失去意识的准备,隐约感觉到马上就要回到初始的那个房间,骸开始有点期待和小纲吉的会面。
如果是14岁的他的话,如果他能带着对我的感情回去的话…
我是不是不必痛苦这么久了。
前脚刚走进审判室,青年狱寺一眼就看见那恼人的地中海油田坐在原告律师席上,已经接种疫苗的他虽对脑内这颗小芯片仍旧怀有抵触心理,可是比起这个狱寺觉得击退对手律师才更加重要,这可是十代目的期望。
预计时间两小时的二审即将于10分钟后开始,被告席上的座椅和整个审判室的其他椅子不同,浑身闪耀着和外面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一样的金属光泽,迷幻一般的色彩从上到下有规律的流动着。在这之前狱寺并没有时间和兴趣来调查这个奇怪的座椅,不过其实不用查也知道,这一定是这个时代用于替代那些古老的栅栏和坚固的铁牢的,高科技的更加确实有效的手段。如果坐在上面的六道骸…不,只要在这椅子范围多少米内,带着某些特殊装置的犯人就不得不不乖乖听话的吧。
“哟,狱寺大律师,您是在想什么呀?”
坏笑着的矮小男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出人意料的把他那双小小的被高档皮鞋包裹着的脚毫不吝啬的翘在桌边,狱寺挑了挑眉毛敲了两下桌子,心想这家伙胆子还挺大。先前不仅公然挑衅彭格列,现在就算是还没开庭,摆出这种姿势也只会是让审判席上的那些老顽固们看不顺眼而已,相较于狱寺过去吃过的亏,这种无视权威的行为只是除了降低成功率以外别无用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真的拿得出能让审判席哑口无言一致通过的证据?
怎么可能,彭格列内部调查过了,无论是六道骸还是所有对彭格列不利的资料全都保存的相当好。这个时代的六道骸对外根本就只是普通纯良的美国公民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污点。
“我是在想,你为什么年纪轻轻头发能掉的这么厉害。”
狱寺边说边喝了口工作人员为他准备好的咖啡,用茶杯来掩盖上翘的嘴角。
“…哈哈狱寺律师您真是风趣呐,都这个节骨眼了还能和我说笑。”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吧。”
简单的把茶杯放在桌上,啪嗒一声瓷杯和金属桌面撞击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响。狱寺一边观察地中海油田的样子一边确认在来的路上从彭格列情报部传来的机密文件,把文件搜索出来然后直接打开,右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
短短3分钟的视频不是别的,从打开的那一刻起狱寺就意识到这是当时六道骸出现时餐厅的监控录像。果不其然在枪声响起时烟雾下的确确实实是个蓝色头发有点像六道骸的大约6、7岁的男生,身穿白色的简单衣物并且没有鞋子。开枪的明明是个孩子并且所有的一切和狱寺记忆里的情景是完全相同的。可问题是在这之后又是一阵白雾,小孩子的身影立刻被烟雾覆盖后,从里面冒出来才是六道骸。这个时候的他手上不仅没有武器就连血迹都没有沾到。然后才看到十代目,跑过来添麻烦的吗?
关闭文件,碧绿色的双眸四处搜索审判室后,又确认了一下座位上的接口。如果狱寺没有记错的话,脑内芯片的数据是可以投影到审判室的大屏幕的,有了这段决定性的视频证据无论那只油田怎么嚷嚷狱寺都已经胜券在握了。
这样看来,等下只要在对方拿出证据之前,拿出这段视频证据就可以了。
虽然还想再试探一下那油田掌握到的六道骸的证据是什么,但作为狱寺来说破凤梨的烂摊子本该就应该让他自己收拾,而且就年幼十代目的状况来看我们也不该再呆在这里了。再说,大老远的从十年前跑到这个时空来,一个多月了现在的主要任务居然是在为热带水果辩护,十代目一定是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拜托给我这个左右手,为了不让十代目等太久也要赶紧简单利落的把水果的个人问题给完美解决了才是!其实我根本不该是坐在这里而应该是作为十代目最信任的亲信秘密潜入敌方阵营就像间谍大片一样…
就在看起来一表人才的24岁狱寺隼人无视对面原告律师的各种打量展开对十代目以及自己这个左右手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时,时间早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审判席上坐着的清一色法官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为什么开庭都五分钟了狱卒还迟迟不带犯人上场。几个老人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后审判长擦了擦汗,开口问守卫这是怎么回事,守卫联络了一下同僚后颜色大变,一路小跑到审判长身边耳语了两句。
“怎么回事?”
早就不耐烦的小个子男人终于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啪嗒一声把对岸还在做白日梦的狱寺也给敲醒了。于是狱寺也顺着对岸地中海的视线往过去,只见审判长说推迟半小时开庭后就没下文了。狱寺开了下芯片一看时间,才发现原来二审早就应该开始了。中间的被告席上依旧只有那只让人搞不明白的椅子,奇怪了六道骸他人呢,总不会逃狱了吧。
一想到逃狱狱寺就有种不大好的感觉,这个节骨眼跑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还让我在这里帮你忙里忙外?伸手摸上外套口袋里的守护者终端心想要不要联络警告一下那只凤梨不要乱跑,但狱寺最后还是放弃决定等一等。
十年前暂且不谈,十年后的六道骸,应该不会做会给十代目添麻烦的事。
撇开人品,狱寺觉得六道骸这个人在做事上还是基本靠谱的,特别是彭格列给的任务,和十代目有关的任何事。
除非,是遇到什么事了。
比如说精神回不去身体的情况。之前也有过两次。
如果推迟半小时再找不到他人或者是叫不醒他的话,监狱的人就会以为他重度昏迷直接把他弄ICU了,那今天的二审就要无限期延后了吧。
“…”
努力在心里把笑意给憋下去,一想到无论六道骸怎么样马上就可以带十代目回总部狱寺就开心得不行。掩饰性的又喝了口茶让瓷杯敲击桌面作响,明明看上去是木质的这张长桌摸起来却是金属的手感,想必这也是空间投影技术的手笔。根本就是个金属制的东西非要用投影伪装成是木质的还带着古典雕花,表面上是为了维护法庭的传统,可实际上这所谓象征着正义以事实为基础的审判室就连装修都在弄虚作假。
可能是在太多技术的包裹下的这个时代,根本就遗失了太多本该拥有的东西吧。
不知怎么的脑内蹦出这样一句话,狱寺砸了咂嘴心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讨厌这个时代,不过有两个十代目同时都在一个空间里的福利也能实现就是了…注意力转回对面的地中海油田,小个子的男人东张西望显得有些急躁。说起来今天不行总会有一天能二审,无论他手上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决定性证据,这家伙都没理由这么急,是有什么缘故吗?
“喂,你坐不住的话可以出去等。”
狱寺随口拖出一句话,打算试探试探他。恐怕他那个证据非得今天才有效,不然凭什么这么急躁。
“不,不了。”
就像察觉到自己的反常一样,男人停下种种不安的举动,可他并没有看着狱寺回答,反倒是看了看法庭门口,是在等什么人吗?
“门有什么问题吗?看你心神不宁的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吗大律师?”
乘胜追击,狱寺挑了下眉毛施展拿手好戏。
“狱寺大律师,你与其关心我不如好好关心下被告。”
男人假装拍了拍西装袖子上的灰尘,一副我不怕你的架势。
“……”
问题被扯回到六道骸身上,狱寺开始意识到对方就算是这个状态,也在尽可能地套自己的话。然而同时作为狱寺,他也想要从这只油田嘴里套来点彭格列情报泄露的源头。于是狱寺换了个姿势,把双手架在桌上道。
“六道骸他最近身体不大好,倒是嘉利普律师你在之前和我私下的会谈中,好像表示手上有六道骸犯罪的不少证据。”
压低视线双手交叉,狱寺眯了下眼睛翠绿色的眸子紧盯对面的地中海油田不放。这么多年下来像这样用心理暗示来威胁压迫的手法狱寺基本已经铭记于心,正是这样的场合,就更是不能乱了方寸。不等对方反击,狱寺又祭出下一招。
“说起来也奇怪,从我的调查来看,六道骸除了和我集团瓜葛不大以外,他并没有什么犯罪记录,不知道嘉利普律师所言的证据是什么证据?我集团向来与政府,特别是和公安部门有着密切合作。设想如果我集团的六道骸会有那么多犯罪证据在你手上的话,那公安怎么会不知道,并且继续和我们合作?”
不紧不慢的语速步步紧逼。要说是几年前,狱寺隼人根本就不屑于这样和人磨嘴皮子经常直接开打。可自从正式坐上彭格列岚之守护者这把交椅后,他就开始知晓并且把所有应该具备的素质和技能尽可能快的塞进身体里,彭格列的第十代岚之守护者或者说守护者长就开始更加快速的成长起来。从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到现在身兼要职可以只身一人辅佐好彭格列方方面面的岚之守护者,这短短几年间的变化就连那个彩虹之子里包恩都曾今正式夸赞过他。
“如果我掌握的并不是和彭格列相关的证据,那么狱寺大律师您不知道那也不奇怪了。”
“喔?”
在狱寺的攻势下对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反咬一口,不是彭格列相关的情报那回事什么?难道和六道骸那帮黑曜的手下有关系不成。皱了下眉头,开动脑筋停了好一会儿,狱寺才开口回道。
“我的委托人曾向我表示他并没有彭格列以外的任何商业往来,除了上班就是放假。怎么会有和彭格列不相关的东西出现。总不会是他去超市忘记付钱了吧?”
假装开玩笑继续钓鱼,在这种根本没法开庭的情况下口诛笔伐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狱寺顺便看了眼时间,距离结束还有几分钟不到,如果深入的问下去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损失,热带水果逃跑再先狱寺也没办法,他只要带着十代目回总部就可以了,至于凤梨的人身自由并不管他什么事。要是山本武什么的搞不好狱寺还考虑一下,但为六道骸辩护什么的狱寺可真心不想再来一次了。毕竟曾经是敌人不说,还用过自己的身体袭击威逼十代目,就算十代目大人大量原谅他狱寺也不会原谅,背叛过一次的家伙根本就无法信任。更何况,在别的方面狱寺和六道骸也是竞争对手。
“对不起审判官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
没等到对方回话,刚才还站在狱寺身边不远处的一个狱卒样子的人忽然汇报后,径直向法庭中心走去。
“刚才监狱方面已经查明,六道骸逃狱了。”
“…哈?“
虽然事先做好心理准备,但实际上狱寺还是震惊了一下,喂喂喂居然还真就在这节骨眼上逃狱六道骸相信你靠谱真是错误。急转眼珠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地中海油田身上,本以为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会笑成什么样可实际上这家伙在得知六道骸逃狱后也吓了一跳或者说脸都白了。只听审判长宣告无限期休庭之后那个小个子男人依旧坐在律师席上难以置信的眨着两只小眼睛,看得狱寺是越发难以理解最后干脆就不去管它。收好所有资料把箱子一合后就狱寺就迈开步子往等候室走去,要先和十代目回报才是。
走进等候室狱寺直接来到先前十代目应该在的座位边,发现十代目人不在后心想十代目大概是坐不住去哪里散步了吧毕竟今天提早结束后,就把整个等候室大厅休息时甚至是空着的所有审判室都找了个遍,找了一圈下来两个小时都有了可就是不见十代目的身影。
奇怪,十代目难道是出去了吗?
明明有告诫过十代目不可以随便去太远的地方,但如果有个万一什么的也很那说。最后确认了一下等候室没有十代目的踪迹后,狱寺一边走出大门一边掏出守护者终端。他先杵在门口打了个电话等来了无人接听的语音提示后就发了条信息给十代目告诉十代目自己在等他。也对十代目可能只是暂时外出了等他看到信息应该会回来,自己作为守护者就不要太去打搅他了说不定只是去买吃的,一定是那身伪装太难过了包住了耳朵所以才没听见电话。
就这样相信着十代目一定会回来,狱寺先是靠在法院门柱上站了好一会儿后点了一支烟开荤,最近天天和十代目在一起考虑到他的健康一直控制着,这一定是十代目考虑到这点才故意留给我休息的时间吧一定是的。先是心情大好的想象着马上就能带小十代目会总部然后能去完美无缺的执行重要而又帅气的任务,然后稍微蹲下一点叼着烟漫无目的的抽,最后直接把终端拿在手上对着屏幕上的时间发呆。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位于地球北边偏上的莫斯科已经快要迎来它的夕阳,把嘴边最后一根烟蒂拿出来丢到路边的烟灰缸里,狱寺的神情已经从荣光满面变得死气沉沉。
十代目搞不好遇到什么事了,在休息室里。
所以才会忽然跑出去招呼都来不及打。
现在要追估计已经迟了,在总部的时候被再三警告过自己要注意好十代目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出事。走之前情报部的人说会窃取所有录到他和十代目的所有监控录像并且修改所以就算是现在去找监控室调录像也没用。
忽然意识到事件严重性的狱寺刷的一下站起来往外面冲,糟糕了十代目您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记得十代目身上带了两盒死气弹但这个时代的战斗方式如果十代目搞不定的话那就真的糟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音讯根本就不像十代目的作风。
“等等?!“
边跑边想的狱寺忽然停在路中间,不对要说不像十代目的话今天早上的十代目就有点不大对劲,特别是来的路上…
该不会是那时候开始就不对了吧?!
一阵热血冲上大脑,管不了这么多狱寺一边联络彭格列情报班要求全力搜查一边尽可能的找,先是把附近的所有店面都找了个遍后变得更加焦急最后手足无措差点连俄罗斯语都说错。把所有和十代目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回了三次酒店整个一套忙活下来等接收到彭格列情报班的消息后狱寺整个人都换乱到不行,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明明是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在这么待下去就要冻死但狱寺根本就不觉得冷,心发慌噗通噗通的不停地跳大口大口的吐着白气银色的发丝已经乱作一团,一次又一次的不顾一切冲上所有周围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询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带着什么样的毛线帽子围脖口罩大眼镜笑起来很和善不会说俄文的小个子男生。直到最后路边基本都没什么人冷风把他的手脚耳朵脸颊吹得快能结冰浑身都快没了什么知觉后他才收到来自彭格列情报班的确切消息。
监控录像上从法院门口开始就没有出现过十代目,所有的录像看起来都像是狱寺在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说话一样。
“这怎么可能…“
银色的眉毛上已经盖上了一层风霜,翠绿的瞳孔因惊讶苦痛而紧缩,他展开口一句又一句的呢喃这是不可能的。情报部的人用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呼唤狱寺尽快回来做幻术检测。如果是被施加了幻术那检测会有显示才能确定小十代目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而狱寺整个人根本就没在听也没法听,毕竟是几个小时前就在法院门口休息室内那个十代目的存在是那么鲜活就算是有点不大舒服怎么能说他是不存在的。他明明就是十代目,他确确实实在那里,怎么能说是不存在。你们都瞎了吗,他当时就站在我身边啊,会时不时回应我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他还坐在那里等我回来,怎么能是不存在的!!
“好了岚守大人请现在就回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急得都快疯了的传话员一次又一次的通过芯片喊狱寺回来,可狱寺那头就这么像占线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吓得情报员直哆嗦。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耳机里终于传来些风和雪的声音,情报员激动地把嘴凑到麦克风前呼唤岚守大人您是否安好,而停顿了一会儿他听到的几乎是那个人挤着喉头中嘶吼出来的从未听过的沙哑嗓音。
“我知道了。“
情报员不敢去问这位向来风里来雨里去的岚守大人是不是哭了,但他确确实实从那被风掩盖的嗓音中听到了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最悲伤的声音。
“岚守大人,请去酒店楼顶,那边已经有飞机在等您了。”
还没等情报员说完狱寺就切断连接,一抹烟灰色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莫斯科的风雪之中,仿佛要把把一切的愤恨后悔不安担心苦痛自责全部的全部都粗鲁的一口气埋葬到心灵的最深处那个堆积所有过失的地方在这渺茫的暴风雪之中。
而就在此时,14岁的泽田纲吉刷的一下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过快的速度让他头痛了好一阵之后才缓过劲来。纲吉迷茫的环视一圈四周确定还是在那个毫无起色的单调房间内后居然长舒一口气,心想还好不是摔在那个奇怪的黑洞里这里也没有那些绿色的长茎和粉红色的莲花,估计那里也只是幻觉一类的什么吧。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纲吉望了眼那依旧狭窄漫长不知延伸到哪里的走廊后,就踏上走廊开始正式思考自己的处境。
现在怎么看怎么都是六道骸捣的鬼。
难以理解的房间,RPG式的回城点提示音甚至连库洛姆都客串NPC了。骸他不应该在监狱里的吗?啊不对上次就没找到他人可就算是逃狱了把我困在这里干什么?咦等下难道是他夺走了我的身体然后我的精神被困在这里了?!
再次捏了下脸确定还是会有痛觉之后从少年泽田纲吉的头上就接二连三的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问号,如果现在的我是精神体的话应该不会感觉到痛觉吗…呜哇好吧关于幻术什么的里包恩曾今和我说了不下三四遍还做过测验结果不合格之后又要战斗就不了了之了,每次一考完那些复杂要命的东西都会被自己忘个精光,以至于现在,纲吉就连自己是在被幻术控制了还是根本就是个精神体都判断不出来。
“这样下去岂不是只能靠猜了…”
难过的直接蹲到走廊边上一个劲的苦恼,嗡嗡嗡的排风扇噪音在头顶上响个不停,本身就够烦的纲吉忽然想要用那疑似是六道骸的外套遮住脑袋好好让自己静静,可结果一手抓到的却是自己的衣服。
“啊嘞?骸的外套呢?”
小纲吉原地绕了个圈,左找右找就是没看到,心想难道是落在那个房间里了,就折回去打算回房间找找。
“……………..”
明明来的时候没用几分钟,可纲吉觉得自己最起码走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醒来的那个房间,长长的走廊依旧稳定匀速向前延伸,紧盯眼前的走廊继续前进,不知怎么的纲吉开始觉得眼前的走廊正在以非常细微的角度呈螺旋状延伸,就像永远到达不了尽头一样。
“不是吧…”
本该存在的房间居然就这么不见了,就像那从3个岔路口变成6个的地方一样。已经走到这里的纲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头,虽然隐约有不大好的预感但纲吉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条忽然多出来的路有必要探索一下。
“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吧…”
比起对面的六条根本搞不清楚所以然的岔路,可能这里还保险一点也说不定。而且自从泽田纲吉长期以来被各式RPG荼毒后,对于这种明显带有迷宫地图色彩的最容易套用攻略游戏的经验。
比如说在探索下一个区域前先清理掉眼前的区域。
心想大概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外套了,泽田纲吉定下心来选择继续前进。就在同时,24岁的六道骸也成功进入了这里。他一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红色沙发上,简单的房间被灰色的水泥覆盖着,唯一的一扇门敞开,门背后的白色走廊漫长而又狭窄,整体同骸先前和泽田纲吉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太大差别。
坐起,六道骸确认了一下四周没有泽田纲吉的身影后,发现了一件不知何时起就垫在身下的外套。关于这件外套骸还是有印象的,应该是前些年买的衣服,不过最近使用率已经没怎么高了。拿起外套端详一番,如此崭新的外套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不说,现在出现在这个幻觉空间内的意义骸一时半会儿也没弄明白。虽然创造这个空间的根本就是十年后的自己,但24岁的青年六道骸还是没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又或者说,他觉得自己这十年间大概是变了不少。
幻术师根本就没有必要消耗多余的精神力在空间内制造出和目的毫无关联的东西,越是复杂的东西要在幻觉中还原所需的精神力也就更多。比起这走廊这房间,眼前的这件做工精细的衣服连每一个针眼都和六道骸记忆中的完全一致。布料手感也完全没有问题,华丽的肩章纹路清晰,就连因为被压了好一会儿后产生的皱褶都是怎么自然。六道骸拿起外套起身,走出房间先是站在原地观察了一番走廊,无论是光线的角度,磨砂玻璃的真实程度还是建筑材料的手感,排风扇转速,风的感触,噪音的开普勒效应等等,这个空间乍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内行才会发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精细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制造出这样的空间需要相当强大的精神力,维持下去的消耗是也是相当惊人的。
原来十年后自己的幻术,已经精进到这个地步了吗。
做好打破这里需要大量消耗的准备,六道骸一手拿着衣服走了两步,又停下凝神试图去感知把握这个空间的大概形状。但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的走廊都太过于长,骸考虑到今后可能的消耗就并没有继续放任力量流失下去。站在走廊中央缓慢张开一双异瞳,血红色的眸子上最终落得黑色的【六】字停留。接着,并不急于前进的骸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样尽可能地把泽田纲吉困在这里,可这种问题的答案哪里需要仔细考虑。六道骸无奈却又无比欣喜的笑了一下,上翘的嘴角简直能让之前的屈辱暂时性的烟消云散。
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不会刺激他太厉害。
而是在给予他希望的同时,把绝望同时施加在他身上吧。
制造出这样的走廊来也无非只是想给他精神压力,但至少在最先碰见的区域,我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才是。
泽田纲吉是那种逼太紧的话就会爆发不惜一切手段打破这个空间的人,那个时候的纲吉君可是十分可怕的。
所以综上所述,这段走廊应该是没有任何陷阱。
稍稍自满于自己的推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现在纲吉君可能所处的位置了。如果是自己那个时代的泽田纲吉,六道骸兴许还觉得自己能有那么几分胜算。可对于这个年龄不同时间不同世界线不同的14岁的小纲吉君,骸其实并没有什么头绪。
其实在前两天,本有通过利用他来改变某一条世界线自己的未来的想法。可是还没想好计划,就被这个时代的自己摆了一道不说,还和纲吉君…
不对,为什么泽田纲吉会和我睡在一起。要说我是被这个时代的我带来的,那他呢?如果说不仅仅是那个左右手没看好他,而是被这个时代的我给带来到这里的话。
不紧不慢的前进,六道骸回想当时自己醒来发现纲吉睡在自己旁边时的样子。浑身包裹着厚重衣物,高烧,两颊病态的红晕,急促的呼吸,深陷于幻觉……而恰巧就在这时我在他旁边,这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难道是说,这个时代的已经35岁高龄的自己,居然也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
【如果这样做可以改变些什么的话】
曾今一度无比接近他,却又因为那样这样无聊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无论是他的示好还是他在自己面前显露出害怕紧张不安的情绪,六道骸自从认识泽田纲吉开始就从来没有低下过自己高傲的头,就算内心其实是被他吸引着的。
带上冷笑的假面掩盖住内心的波澜,用难懂的词汇讽刺性的敬语毫不留情的打击嘲讽他,最后更是选择最愚蠢的避而不见。就这样永远僵持下去永远逃避下去,无论泽田纲吉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也无论是自己是多么被他吸引,六道骸都从来没想过该怎么样处理内心那已经积攒了十年的感情,甚至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他曾经觉得自己不需要这种多余的感情。
不过自从六道骸开始发现他的其他守护者们,似乎或多或少的对他们的BOSS带有不同寻常情感。
自从有一天泽田纲吉开始问自己,是不是讨厌他。
自从那次,少年的泽田纲吉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径直离开。
骸开始觉得不对,有什么东西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有些应该会有可能会有的东西也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过,有些并不应该迎来的结局竟然来的这么早。
他憎恶他对每个人都是分量一样的好,憎恶他天真的总以为人都是善良的,憎恶他会理所当然的把背后交给自己,憎恶他那伪善的笑容。泽田纲吉这个存在是充满罪恶的,每当想起他看到他听到他说话六道骸总会忍不住的从心里厌恶排斥,却又同时深深的被他吸引。
六道骸从来没想到过,泽田纲吉居然会对曾今对他做过那些事的自己毫无保留的笑。
六道骸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一天他会被泽田纲吉说“六道骸你其实人不坏。”。
六道骸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一天泽田纲吉把身后交付给自己,而自己也把背后托付于他。
六道骸从来没有想过,等自己注意到平生第一次的这种情感时,居然已经迟了。
难不成现在这个状况也只不过是,这个时代的自己给我的机会吗。
设下这样一个圈套就只是为了这种事?
很快,六道骸面前的视野忽然宽阔了一些,一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房间对面,均匀分布着三扇敞开着的大门,门背后的世界乍看之下也只是漫无尽头的走廊而已,可骸一眼就看出这三扇门背后分别连接着三个不同的幻术局域。
要说是普通的走廊的话,骸或许还可以用力量稍微探索一下再前进。可是如果是三个不同的空间的话,情报是无法传递的。就像放弃一般的随性笑笑,这样的难关自从认识那个泽田纲吉之后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随便选了最右边的门然后双脚一并踏进,呼啦啦的一阵暖风吹来视界逐渐变暖变亮,一点点幻化成过去常和库洛姆会面的幻术空间。
“…喔呀?”
稍稍惊讶出声,就连是骸也没想到门背后居然连着这个地方,一阵一阵的暖风吹拂着草坪,站在半山腰的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颗高耸的树,确认没什么异常之后就继续往下,皮靴踏在软绵绵的青草上十分舒适。前方,在这个并没有阳光的空间里湖水依旧闪耀着金色银色的光,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是不是在认识泽田纲吉前骸已经记不清了,他就会在这个自己制造出来的空间散步。他可以控制改变这个空间的任何一切,无论是无风晴天还是暴雨狂岚都只要一个响指就可以。并且只要骸愿意,他可以招待任何人进来又或者拒绝与任何人见面。
就在骸看着湖水回想自己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之时,忽然感到好像被什么东西轻戳了两下后背,条件反射性的转身,隔着被风吹起洋洋洒洒的青草叶子,骸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从何时起多一只自己那个时代的24岁的泽田纲吉。
不,或者说,是披着他的皮的幻觉。
在一秒内反应过来是幻觉,六道骸庆幸了一下还好自己反应的够快。只见身着黑西装的他一如既往的抬起瘦削的下巴,对着身高一米八几的六道骸不急不慢的眨了两下眼睛后开口道。
“骸,请回答我的问题。”
“KUFUFU…也只有在这里你才会对我这么主动了呢,泽田纲吉。”
无非也只是未来的自己设下的陷阱,不过既然提问人看起来就是泽田纲吉,骸笑了笑决定去享受一下。
“请问骸对于我的看法。”
冷冰冰的口吻失去了往日的亲切,但这对于骸来说并不重要。
“我喜欢你。”
并没有太多感情上的波澜,出来的一句话简单到连骸自己都略感惊讶。
“骸,你果然只会在这里才说真话。”
对于骸的告白纲吉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用相同的表情和神奇注视着骸。
“KUHAHA…也只有你才能这样说我了,泽田纲吉。”
虽然面对的并不是真正的泽田纲吉,但是骸依然一下子觉得轻松了好多。把积蓄隐藏掩埋在心中多年话语传达给那个一直想要传达的人,原来是这样一件令人释怀的事吗。说出来,他或许根本就不能接受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但生活好像忽然变亮了一点,呼吸也不像以前那么沉重,看见泽田纲吉也不会再有那些矛盾扭曲的情绪,而且也好像有了能够继续呆在这一世的理由和勇气。
如果是自己的时代那个泽田纲吉的话,就算被我告白其实也不会怎么样的吧。也许会先逃避我一阵子,然后努力勉强自己维持现状,不敢走太近也不敢离太远,而我则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求他。
这不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吗?
不等骸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好,泽田纲吉的幻影继续开口问道。
“那么,下一个问题。”
“请说。”
嘴角已经上翘,双手抱胸的骸满面笑意的俯视纲吉。
“如果骸回去原来的世界,见到我会像刚才那样告白吗?”
“当然会。”
“如果,当场被我拒绝了的话呢?”
“你觉得我是那种被拒绝了就会乖乖放弃的人吗?”
正在势头上的骸反过来询问这根本就不是纲吉的幻觉,六道骸也知道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泽田纲吉想问而是这个时代的自己设定出来的。眼前的幻影面对骸的质问并没有什么反应,毫无起伏的神色无法透过栗色的大眼睛传递任何情感。前不久才定制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是如此合身,让人不禁感叹原来男人也可以有这样美好的腰线。久经锻炼的长腿被黑色包裹着,加了垫肩的外套让原本并没什么气势的他变得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威严。其实骸也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泽田纲吉其实长得并不算是好看,但在这样那样的小细节上他又有那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小下巴,已经不再圆鼓鼓的脸颊,作为男人显得有点大却又十分漂亮的眼睛,曲线优美的额头,消瘦却十分健康的身体,蓬乱但并不是没有章法的栗色头发,并不算大但又骨节分明的手…….
“骸,你已经不用在这里了。”
不知道是被骸赤裸裸的盯着打量感到不适,泽田纲吉的幻觉低下头不去看他。
“…”
脚下绿色的草地忽然张开漆黑的大口,六道骸顺势就这样掉了下去。他没有任何挣扎而是直直的望着上面那已经越变越小的白点,泽田纲吉的幻影估计已经消失不见了吧。它已经没有用处了。
那么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剩下的两个门有必要探索一下,很可能小纲吉君就在那两扇门的其中一扇吧。
不管怎么说,先把那个14岁的孩子带出去才是第一要务。
缓慢的闭上双眼动作优雅,六道骸就这样做好失去意识的准备,隐约感觉到马上就要回到初始的那个房间,骸开始有点期待和小纲吉的会面。
如果是14岁的他的话,如果他能带着对我的感情回去的话…
我是不是不必痛苦这么久了。